赤血劍風起雲湧第54節父子相認(1 / 3)

邵文:平安府,軍醫的營帳裏,邵文安靜地躺在一張床上,可是,軍醫卻站在床前,一籌莫展。他也是當年跟在彭振嶽身邊的人,大大小小的戰爭之後,他見過不計其數的死者和傷者。死者就罷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可是,傷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邵文這般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的傷者。那襤褸的衣衫,已經被幹涸的血跡,凝結在了傷痕處,一處處清理下來,那無異於讓他從頭到腳,再重新受一遍酷刑呢,一向鐵石心腸的軍醫,甚至悲天憫人的,下不去手了。

吳心平俯下身,將手探向邵文的脈搏,還好,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好。

“邵文,你可以撐下去的,是不是?”

邵文虛弱地笑:“放心吧,沒事!”

吳心平:“堅持就是勝利,我們相信,你能行!”

邵文:“小菜一碟啦!從小到大,我都是多災多難,雖然曆盡了無數次生死,卻從來沒有人,可以拿走我的性命!”

吳心平:“這一次,好運依然在,我會陪你一起麵對!”

邵文:“真的沒事,也就是咬咬牙,忍一會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吳心平伸出手,握住了邵文的一隻手:“痛了,就抓緊我的手,我會和你一起感同身受!”

邵文好心情地笑:“我又不是女人,你這麼膩歪做什麼?”

吳心平:“兄弟也和女人一樣,是要用心和感情,去細心經營的。”

邵文:“不用,我服你!”

吳心平:“兄弟,我也服你,你是條漢子!”

邵文:“但是,你的手,細皮嫩肉的,被我糟踐了,可惜,換他的吧!”

邵文的目光,越過吳心平,落在了一直心中五味雜陳,卻又一直是冷眼旁觀的連虎身上。

邵文的目光,清澈明淨,宛若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但是,這目光,卻刺得連虎痛徹心扉,仿佛是被自己最親最親的親人,無情地拋棄了一般。

吳心平有些納悶,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似乎,今天在戰場上,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卻又沒有人告訴他。但是,他依然尊重邵文的決定:“連叔,你來吧!”

連虎奉命上前,從吳心平手中,接過邵文的手,握在了手中。他心懷忐忑地看著邵文,似乎是欲言又止。

邵文若無其事般,將目光移向軍醫,淡淡地說道:“動手吧,我準備好了!”

軍醫點頭,拿著器械走近邵文身旁:“邵公子,我會盡量輕一點的。”

邵文:“該怎麼做,你就怎麼做,龍潭虎穴我都熬過來了,還會在乎你這裏嗎?”

眼看軍醫俯下身,要為邵文清理傷口時,連虎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出聲阻止道:“住手,再等一會!”

軍醫住手,怔然地看著連虎:“連總管,怎麼了?”

連虎:“有個問題,我還想問問他。”

軍醫:“哦,連總管,你問,我等著。”

連虎看著邵文,深沉的目光裏,是難以言喻的傷痛:“邵文,我想知道,在竹簽陣上,你是在喊我爹,叫我放手嗎?”

吳心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可是今天繼小孟飛之後,又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但是,邵文的表現,卻令他大失所望,更令連虎,近乎絕望:“我閑來無事,幹嘛半路亂認親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連虎:“沒有,我聽得很清楚,你在喊我爹,叫我放手!”

邵文:“是嗎?我怎麼不記得?”

連虎似乎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的確喊了!”

那份震撼,他倒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哪怕隻是一場白日夢,他也還想再重溫一遍。

邵文:“哦,那應該是我神誌不清時的胡言亂語吧,我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連虎已是不由自主地語聲哽咽:“你喊我爹,叫我放手,可是,明知道是別無選擇,我依然想緊緊地抱著你,抱著你,和你一起,同生共死!”

邵文無動於衷:“想不到,連總管居然是這麼情深意重,多愁善感之人哦!”

連虎不理會邵文的調侃,依舊是自說自話:“十年前,雅克薩將軍府血案,我被迫選擇了拋妻棄子,銷聲匿跡。為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連累我的嬌妻愛子。三年後,我悄悄潛回京城去看他們,卻已是妻離子散,物是人非。當年,他們受我連累,府中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被鼇拜共計誅殺二百三十二人。嬌妻愛子,屍骨無存,這十多年裏,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都能聽到他們含冤屈死的靈魂,在暗無邊際的黑夜裏,絕望而無助的哭泣聲。最可憐我那嬌兒,那一年,才隻有一十二歲,而我,卻因為軍務繁忙,一十二年間,隻回去看過他五次!最後那一次相見時,他才隻有九歲,我甚至連他臨死前的樣子,都沒能記下來,日思夜想的,依然隻是他九歲時的可愛模樣……”

連虎,已是悲淚長流。誰說男人不哭啊,那隻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