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雁子塢,裴雁心裏便放鬆不少,和荀清道:“咱們今晚不回去吃飯成不成?我請你去外頭吃好的。”
“哇,有人慷慨解囊,不要錢的晚餐,我自然卻之不恭了。”荀清笑道,“不知娘子大人要請為夫的去哪裏吃香喝辣?”
“自然不能虧待了你。”裴雁笑著拉著他的手,往鬧市去。
在廣膳居的一個閣樓裏,裴雁和荀清相對而坐,從窗戶看下去,正好是熙熙攘攘的鬧市。桌子上八個精致小菜,裴雁給荀清倒酒,荀清笑道:“這樣享受可真舒服啊,又有好菜,又有娘子親自倒酒。”
“說得平時好像我沒有給你倒過酒似的。”
“那可不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麼。”荀清也給她倒了小杯,“這樣的日子才愜意歡快。我懷疑我們已經飛躍到老年了,到時可以什麼也不管不顧。”
裴雁笑道:“你這段日子怎麼總說著老的時候怎樣怎樣,是不是太累了?”‘
“倒也不是,隻是突然間想跳躍到三十年後。”
“弄不懂你在想什麼。”裴雁說首,“阿清,雖然你說我在家裏歇息為好,可是總呆在家裏我沒事可幹,再者我也怕總呆在家裏,會和婆婆鬧出些矛盾來。所以竟還是出來做事的好。明著說到流彩坊,其實流彩坊現在人手那麼多,著實不需要我,再者不必別人說,我們也知道,那些染料物什,總接觸對身體不大好的。我就想著……”
荀清笑著打斷她道:“哦,原來請夫君我吃喝是有目的的呀!”
裴雁吐舌道,“我隻是那麼一想,還沒有具體想做呢。”
“那你且說說你想做什麼。必又是和你拿手的刺繡有關了。”
裴雁點頭道,“有一些關係,但是是請人回來做,我自己卻不動手。開一家麗錦閣那樣的刺繡莊,隻是我們做的品種更齊全些,那些新奇的東西,由我來想,找一些手藝好的幫忙做就好了了。你看呢?”
“我看行。麗錦閣賣這些活計可是賺得要死,咱們去幫他賺一賺,實在是幫了他。”
裴雁笑了起來,“你是同意了?”
“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再說這個主意也挺好的。又用不著你辛苦,又可以開家鋪子——嗯,是開鋪子吧?開在繁茂的地方,我們在珠連街就有個鋪子,太開那裏,那裏熱鬧。”
裴雁嫣然一笑。她都還沒說什麼,他就已經幫她把事情都已經想好了。這說明她沒有選錯人,二人一起去西洋這條路也沒有走錯。
荀清招手讓裴雁坐到她身邊來。裴雁就坐到他懷裏,荀清擁著她二人一起看窗外。天已經大黑了,街上點著燈,雖不十分亮,但鬧哄哄的,也別有一番意境。裴雁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裏,漸漸生出一股困倦來。荀清輕聲在她耳邊說:“想睡就睡一會兒好了。”
“還是不要了,這麼多菜還沒有吃呢,”裴雁眨眨眼,“我得要把它們全部消滅了才成。”
兩人遂又吃起來。裴雁看著昏暗燈光裏荀清溫暖的笑容,她的心便也跟著暖暖的。如果不是遇上他,她的人生又會是怎樣?他是她生病的轉折。沒有去流彩坊,她就累積不了那麼多的積蓄,沒有他,她學不到許多織布的手藝。也許冥冥之中,一切就是注定的。在那個被父母逼婚生氣出走的傍晚,遇到他,他一直跟著她,為要把她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