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秀雲媽,秀雲婆婆看著一大碗的麵條。這在八十年代的農村,能夠用大碗麵條待客的確是非常濃重的,就算是家裏過年也吃不上全麵煮的飯,都是少少放幾根麵條,再放些菜啊,玉米糊糊啊什麼的,再撒上一把鹽了事。
秀雲婆婆當然舍不得吃這碗麵,就分出來一半,再加些湯,煎兩個雞蛋放上麵端給秀雲吃。
一晃月子做完了。
秀雲在婆婆的精心照料下,身體也幾本上恢複了,而且丫頭在母乳的喂養下總算像個正常的嬰兒了。隻是這孩子非常的懂事,從來不哭不鬧的,有奶就使勁吃,沒有就安靜睡覺,窩屎窩尿也是很容易就可以抽到,就連尿片都很少洗。
孩子滿月,家裏並沒有擺什麼滿月酒,一般生女娃娃是沒有這個規矩的,還是和平常一樣的過。隻是秀雲婆婆去自留地裏摘了點蔥子韭菜什麼的,給丫頭封贈“聰明,久久長壽”。
按理說孩子滿月了,總不能還是丫頭丫頭的叫,得給取個名字。但是張強卻連看都懶得看那個又小又醜的丫頭片子,被秀雲婆婆逼的沒辦法就隨口道“你們想取啥子名字就取啥名字好了。”嘴裏咕噥一句,又不是我想生。
“你這個挨千刀的,你的娃娃你不給取名字哪個取嘛。”
張強不耐道“哎呀,算了算了,插秧子那會生的,叫個秧子算了,反正都是給別人養的賠錢貨。”
“啥子秧子,還秧苗的。”秀雲也怒了。
“哦對,叫秧苗也好,叫秧苗長大不愁飯吃。”張強耍無奈。
吃過飯,張強一手掏牙縫,一邊道“過幾天我想和張春華他們去廈門打工。那裏有幾百塊一個月的。”
秀雲“啥的,你去打工了,屋裏的事情咋辦?”
張強“嘿嘿,這不是還有你麼,反正在家裏你也嫌我沒做活路,我去外麵打工多多少少還可以掙點錢啥的。”
秀雲沉默了一會“既然你都決定了,我也攔不住你,這都八月份了,過不了多久就要過年了,要不翻了年再去?”
張強“哪怎麼行,人家張春華和那邊的老板聯係好了的,再過兩天就走,我們隊上就我還有張三麻子和張春華的小舅子四個人。”
秀雲知道留是留不住一個人的,留得住的是別人願意留的。張強是她留不住的,從結婚沒多久她就看出來了,這並不是自己的良人。但是在八十年代農村,思想還是很保守,一般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婆婆待自己也不錯,也就將就這樣過了。
秀雲有種預感,張強似乎就這樣慢慢的離自己越來越遠。
果然沒過幾天,張強向大哥借了二十塊錢當車費,收拾了鋪蓋卷和張春華一夥人跑廈門打工去了,家裏就剩下三個老弱婦孺。
丫頭是五月份出生的,在十月份的時候隊上的大多數人才知道張家生了個女娃子,因為這孩子從來不哭不鬧,更沒有其他孩子那樣吵夜,就連尿片都很少晾出來。
這樣一下傳開來,鎮上才來人給丫頭登記上戶,戶口上麵姓名那一欄寫著“張秧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