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宋大夫沒有說話,我走到火堆邊,烤著手,山上的春夜,如嚴冬般寒冷。
宋大夫說,當初見到我的時候,我是帶著一種邪異笑容的,而我清楚地記得我是在杜矩的一擊之下暈了過去的,看來,的確是在絕穀的那個我出來了。
那他到底是誰?靈玄說,我是天絕天邪之相,那現在這個我,到底是天絕還是天邪?一個身體屬於兩個人,我就不信,他跟我不一樣,不想將對方驅逐出去!隻是,每次都是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他才出來,算起來,是救過我兩次的,可就算他救過我,那也不過是他在自救而已,根本算不得對我有恩,既然他有獨立的意識,那麼對於我們共存一體的事情,他到底有什麼意圖,或者,他究竟有什麼想法?
孫爺爺也是在知道我有兩張相之後,癲狂而散,他一定是知道什麼,隻是為什麼他不告訴我,難道僅僅是因為來不及告訴我嗎?這兩張相的背後,隱藏了一個什麼秘密,或者說,真相!
我在暈過去的那段時間,依稀記得意識裏出現過一個浴血男子,說他就是我,難道,那個男子便是另一個我?看他那麼邪異的模樣,應該是天邪吧,如此說來,我就是天絕!天絕,天絕,天要絕你,你可能反抗?
與天鬥,與命鬥,我究竟,該不該活著?絕穀裏的選擇,是對,是錯......
天亮,待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映照在宋大夫臉上時,他一夜未合的雙眼顫動了。
“你什麼時候走?”
我轉頭看著他,平靜道:“如果可能,我想盡快,多待一天,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隻有災難。”
“能不能,在你恢複之後,答應我一個請求!”
宋大夫是個威武的漢子,但我此刻看去,佝僂著身子的他,卻如同老者一般孱弱,想起這幾個月來他們一家對我的好,給我的那種暖,家一般的溫暖,我心中一顫,平生第一次,沒有聽要求便點頭同意了。
“我想,看一看你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我心中一怔,卻是一種茫然無邊的感覺,或許,我從來沒有認識過那個世界。
“我沒辦法立刻答應你,我隻能向你承諾,當有一天我看清楚那個世界的時候,我會讓你看到的。”
宋大夫點了點頭,背了背簍,沙啞著聲音道:“走吧,到了山頂,應該就有你需要的草藥了......”
看著他蹣跚的背影,我心中有些愧疚,宋大夫的人生,我確是不想打攪的,隻是,是與否,一切都由不得自己決定。
山頂之上,寒風更勝,我這單薄的小身軀,確實是有些艱難的,喝了幾口宋大夫遞過來的烈酒,一陣火辣之後,倒是沒那麼痛苦了。
舉目四望,山頂除了碎石雜草,便再無其他。
“你說的羅雲葉,我以前從未遇到過,那天我來這山采一味藥材,無意間才發現那株充滿靈性的植物,我沒想到這山頂,竟會是這樣......”
宋大夫的話,我沒有懷疑,也沒有必要去懷疑,我隻是疑惑,雖然我現在感覺不到這裏的靈氣濃度,但這山並非太高,不太適合靈草生長條件,而且宋大夫采了多年的藥,雖然可能很久沒來這座山,但前段時間才發現有羅雲葉,有些奇怪,那山腰之上的羅雲葉,為何會出現在那裏,是巧合,還是人為?又或者,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算了吧,找找看,興許能夠發現一兩株靈草。”
夜色將至,宋大夫帶著我下山而去,回到昨晚所避寒的洞穴,山頂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如此寒冷的夜晚,若是執意留在這裏,可能明早便會多了兩具屍骨。
“沒有找到別的靈草,看來,我找到的那幾株羅雲葉,已經是這座山上唯一的一種靈草了,可惜,有毒......”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露出失望,隻是抱著身子看著洞外嗚咽的寒風,思考著活路。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雖然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可我知道,我吸納不了靈氣,身體隻會逐漸老去,比正常人更加快速地老去,除非每天都服用含有不少靈力的藥物,才能吸收勉強維持生命的一絲。宋大夫一家並非十分富裕,每天為我找那些人參靈芝等價值不菲的靈物,又能維持多久?
看著宋大夫背簍裏的幾株羅雲葉,我一咬牙,要麼生,要麼死,這麼無奈卑微地活著,我忍受不了這種痛苦!
慢慢地起身,我走過去,將宋大夫背簍裏的幾株羅雲葉拿了出來。一共隻有五株,三株顏色較鮮,看來年歲並不長,而另兩株則莖葉略老,一看便是有了一定時間積澱的。
這靈草,不會隨四季而枯榮,隻會隨著時間的積累而愈加有靈,這兩株老的羅雲葉,裏麵所含的靈力定是不少,但同樣,毒素絕對也不低。
看到我將羅雲葉拿出來細細看著,宋大夫雖然不懂修煉,但也猜出了一些,有些擔憂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