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3)

小境界內的夜晚如同死城般靜謐,黑色彌漫在巨大的山穀當中,鹿石峰拿著手機在營帳周圍徘徊尋找信號無果,懊惱地歎息一聲:“啊,好可惜,明明今天出新pv……”

一抬頭,豐家的駐紮地燈火通明。

果然是修行界幾大老牌宗族之一,豐家財大氣粗,隻怕隨行配備了不少空間法器,竟連桌椅燈具這些小東西都一並帶來了。下午時一群低階弟子還在那興奮地bbq,送了二十串烤魷魚過來,豐瑞卻推說重傷,始終沒有露麵。鹿石峰有點疑惑,傳聞中廖家和豐家關係不錯,怎麼兩脈嫡係反倒在小境界裏掐起來了,而且還一副拚了命你死我活的模樣,半點不講情麵。

靈力造成的傷口不易愈合,吃下丹藥後仍舊隱隱作痛,豐瑞捂著肩膀一語不發,豐家隨行的弟子臉色更是難看。死一般的寂靜中,有人拍案而起:“欺人太甚!寧獨清這個狗東西!”

“廖惜歲竟然還公然包庇他,是要和我們豐家為敵麼!?”

“寧獨清到底是什麼來頭?在廖家竟然這麼有麵子。”也有人感到狐疑,“莫名其妙來的人,以前從未打過交道,忽然就出手攻擊瑞師兄。難不成是以前結過仇?”

身邊忽然有人撞過來,示意問話的人去看豐瑞臉色,用嘴型不出聲地說:“廖——秋——”。

廖秋。

能讓男人鬥得你死我活的,除了江山,恐怕也隻剩美人了。

豐瑞周身被陰鬱包圍,目光越過窗外,落在另一處同樣燈火通明方向。廖家的隊伍聚集在那裏,以往小境界中幾個宗門有幸偶遇都會結伴互助,可這一次,明明近在咫尺,兩家人卻刻意拉開老遠,甚至以修管局營寨為界,精確劃分出不相往來的距離。

他想起騷亂時廖惜歲毫不猶豫扯著嗓子高呼“保護寧師兄!”的聲音,狠狠收緊五指,捏碎了握在掌心的那枚放丹藥的小玉瓶。

眾人脊背發寒,麵麵相覷,無聲猜測廖家這回如此明目張膽地開罪豐瑞的原因。修行界中都在傳聞廖家那位好像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嫡係弟子來頭頗大,廖家不惜一切代價拉攏啦,其中自然包括宗內可以聯姻的適齡女子。兩家人和平的表現是否從今往後就不用再維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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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寧獨清將弟子送進來的東西狠狠砸在地上,一雙眼因為憤怒瞪得溜圓,聲嘶力竭地喝罵,“滾!!!!!”

從未見他發過這麼恐怖的脾氣,幾個隨身照顧他的小弟子被嚇得夠嗆,跪在地上匆匆收拾幹淨後逃也似地奔出帳來。沒命跑了一會兒,眾人放緩腳步,一時又感到無盡的委屈。能被選出進入小境界的哪個不是天之驕子?以往在宗門內也是受人尊敬崇拜的。領隊廖惜歲這位正兒八經的三代嫡係也不敢說多拿喬,寧獨清卻對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真當自己還在舊社會做著奴隸主啊?甭說晚輩弟子,就是保姆都有人權啊!

“憑什麼啊。”外頭的同輩們湊上來詢問究竟,許多人對寧獨清高調霸道的作風也不滿已久,加上今天因為他的原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盟友,心中多少有些怨懟,“這也太囂張了,掛個嫡係弟子的名頭,作風比正兒八經的廖家人還乖張。”

“我看他純粹是有病,偏偏老祖他們還都慣著。看吧,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得惹出大禍。”

“今天的禍還不夠大嗎?莫名其妙去得罪豐瑞,他倒是好了,有惜歲師叔護著,什麼事都沒有。挨打的還不是我們這群無辜的人?”

“還有臉發脾氣……要不是看在輩分高的麵兒上,誰稀得搭理他!”

一群人越罵越憤慨,直到廖惜歲匆匆趕來。驅走這些沉不住氣的,廖惜歲又望向寧獨清那張整個營帳最大的帳篷,身邊的得意弟子見他麵容晦暗,心知他對寧獨清也有不滿,投其所好地抱怨道:“這個寧師叔實在任性,寄人籬下受盡照料還這麼不知好歹,天天惹禍。”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不要說了。”隻能聽一時痛快,廖惜歲無奈歎息,寧獨清針對豐家人的事情實在是讓他無語,但長輩們有叮囑,作為晚輩他又能怎麼辦?廖家隊伍裏那麼多雙眼睛,除非最後一個都帶不回去,否則小境界裏發生的一切事情,早晚會傳進長輩的耳朵裏。至少在這段時間之內,不論寧獨清再如何混賬,他都隻有忍耐一途可循。

看到幾束眼熟的身影偷偷鑽進帳篷裏,廖惜歲歎息一聲,帶人轉身離去。

進來的是幾個許久前就隨著廖夏跟寧獨清混的跟班,雖然沒有廖夏聰明,但目的明確,也算是懂事聽話。寧獨清掃他們一眼,雖然臉色依舊不好,倒沒再不管不顧地開罵了,畢竟他在廖家……

跑出去的人半天都沒有回來,在外頭幹些什麼他也猜出個□□不離十,跟班廖雨小心翼翼上前替他脫外套,寧獨清陰著臉問:“他們在外麵說什麼了?”

廖雨唬了一跳,訕笑:“一群什麼都不懂的,寧師叔值當跟他們計較?”目光從寧獨清脖頸手指和手腕上掃過,因上頭戴著的護身法器頓了頓,忽然聽寧獨清又冷笑起來:“你不說我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順、惹禍……不全都寫在臉上了?當我在你們廖家是白吃白住呢?等著吧,等我出了小境界,非得找你們老祖好好給我個公道不可。”

【天啦!沒天理了!主動挑釁人害自家弟子挨揍的人還覺得自己有公道!】廖雨心中一頓咆哮,笑容更加順從,專撿著好話說,“師叔何必在意那些話,不提別的,光師叔賞給廖夏的那些靈器法器,就怎麼也稱不上白吃白住了。”

寧獨清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隨手從高階靈戒裏摸出一枚防禦玉簡拋過去,廖雨忙不迭抱在懷裏,臉上的喜悅濃鬱的幾乎要淌下來。

“謝師叔賞!”廖雨被其他幾個跟班用嫉妒的目光注視著,忍不住挺直了腰杆,覺得自己隻怕會是日後接替廖夏地位的第一人,“日後師叔有事,隻管吩咐我就好。我敬仰師叔已久,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寧獨清一探他境界,頓時眯起眼睛,揮退屋裏其他人:“你已經築基了?那我還真有事要托付給你。隻是今天豐家那件事鬧得太難看,你切記要謹慎小心,別被廖惜歲他們看出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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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基過後就脫離五穀輪回,進食成了一種興趣,寧複生是沒有這門興趣的。

有那個時間,他更情願拿來打盹看書。鄭航光那本手劄隻薄薄數十頁,字兒又少,隨便翻幾下就翻完了,看起來像是幾百年前某位修士隨手記錄的日記。日記的年份不太明確,隻有日期,內容十分瑣碎,前頭還有他回憶自己凡間老去妻子的片段,但寫到最後幾頁,氣氛頓時一變,慌亂借由文字躍然紙上。

修行界已漸漸不再適合修行,所有人傾盡全力尋找到一處薄弱壁壘,隻要打通,就能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