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吟在眾人不解地眼光裏走到貴妃身邊,乾隆看了霜吟一眼,起身走了出去,眾人也就跟著出去。屋子裏隻剩下她們倆個人了,貴妃拉著霜吟的手說:“霜吟,哦,不,不是,應該是貴人了。”霜吟勉強地笑了笑,貴妃接著說:“我知道你心裏是願意的,可你還是害怕對不對?霜吟,你問過我為什麼要幫你?我說是因為萬歲爺,因為他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也無法償還。”
貴妃說到這裏,停頓了很久,霜吟知道她是準備告訴自己她的故事,她一直知道貴妃一定是有故事的,可卻沒想到聽到的故事卻是那樣的悲傷。
“那年春天,我是在自家的院子裏見到文廷的。”貴妃徐徐說著:“他是哥哥的好友,他家和我家也是世交。記得與他初見時,杏花微雨,我坐在自家院子的石桌前彈琴,卻突然聽到掌聲,我疑惑地抬頭,卻剛好對上他溫潤的目光,他就那樣站在我家的長廊上,手裏握著一把折扇,一襲青衫,慵懶地靠在柱子上,麵帶微笑地看著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我,後來他對我說那時他便喜歡上我,而我卻隻記得那時的自己連忙站起,驚慌地逃離。”說到這裏,貴妃笑了笑,蒼白的臉上浮出兩片緋雲,似乎她還是那個初遇他的高家小姐。
“後來,文廷便常來我家,都是來尋我哥,旁人也說不出什麼閑話,霜吟,你知道咱們滿族家對女兒沒有像漢人家的規矩那麼多,我也會經常和哥哥們去騎馬,自然他也會去的。不知過了多久,我隻記得那天的夕陽特別的美,我和他坐在河畔,看著夕陽,他突然對我說他要娶我,讓我做他唯一的妻。我卻突然愣住了,反應過來後臉卻已經紅了,我嬌羞地起身跑開,可剛剛幾步,我便回頭向他點點頭,好像害怕他會反悔一般。”
“回到家裏,我便一直期盼著他來求親,可能因為他向我說了那些話,我就想著不能再和他見麵,反正以後的時間還很長,就這樣期盼著,可是他一直沒有來,我便開始害怕,我怕他是不是變心了,就這樣茶飯不思地過了一段時間,終於有一天我從哥哥口中得知他的父親不知為何被處斬,家產也全部被沒收,他要和母親回家鄉了。用什麼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呢?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幾天以前我們還那樣的近,現在我們卻已經咫尺天涯。反應過來後,我便像瘋了一樣地跑出府,向他家跑去,他們正準備出發。他一身粗布衣服,風采卻不減半分,我離得那樣近,腳卻邁不出半步;明明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在裝著行囊,轉身的時候發現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我,他也愣住了,半晌他才向我走來,一把把我拉到一旁,緊緊抱著我,不知什麼時候我早已淚流滿麵,他在我耳旁對我說讓我等他,他會考取功名,那一天他一定會娶我。我無奈地搖搖頭,告訴他我明年就到了要入宮做宮女的年齡,十年以後才可以出宮。他對我說,十年他等得了,讓我也要等他。也許是因了這個承諾,我進宮時並不害怕,相反還很快樂,因為我覺得我早點進宮就可以早點出宮,那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我們都太高估自己了,沒想到我會突然被指給萬歲爺也就是當時的寶親王當側福晉,出宮回家後我大病一場,病中反反複複的做夢夢裏出現的都是他,可是每次醒來都是一次次的失望,因為他走後我便再沒有他的消息。病好以後,看著著急的家人,想著他們的命都在我的身上,終究還是覺得自己是無法與命運做對的,於是我放棄了,嫁給了萬歲爺。萬歲爺對我很好,我也覺得自己這樣也不錯,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的,後來我懷孕了,那天我準備告訴萬歲爺這個消息,卻在出門時被告知有一個遠方表哥要見我,我正疑惑著自己好像沒有什麼遠方表哥,卻一到院子裏就看到他站在那裏。那時,我才明白我根本就沒有忘記他,我木木地走到他麵前,他對我笑了笑,一如往昔,開口卻稱‘側福晉’,我便知道他恨我,恨我背棄了當初的誓言,他告訴我他考取了舉人,是進京來參加秋闈的,說完便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我還是來晚了。’我幾次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說讓我跟她走,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和他跑起來了。可是親王府是何等地方,又是如何能那樣輕易地逃掉的,侍衛們很快就把我們圍了起來,他衝我一笑,就和侍衛們打了起來。“貴妃突然咳嗽了幾聲,說著很是費勁,霜吟連忙過來替她舒氣:“娘娘,休息一下再說吧。”貴妃卻搖了搖頭,繼續說了下去:“我就那樣看著,看著他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衣服被血染得越來越紅,後來萬歲爺終於來了,我跪著求他放過文廷,那一刻我看到萬歲爺的身子抖了一下卻還是答應了,侍衛們終於放過了他,我過去扶起他流著淚說‘文廷,你走吧。我是不能和你走的。’他聽了,臉色更加蒼白,最後輕輕推開我扶他的手,什麼也沒說地走了出去。血流了一路,染紅了夕陽,我就那樣站著站著,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