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失憶的第33天。也就是說,我離開原來的我自己已經有段日子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可怕的事。傳說中的選擇性失憶被我莫名攤上,簡直了。
幸運的是,我智商正常,記得我是誰,還記得我爸媽,記得小時候和容光夏顏一起許過願的星空,甚至記得8歲那年在一個草長鶯飛的日子裏放飛了人生中第一隻隨風漫舞的紙鳶。不幸的是,青春中最恣意猖狂的那段歲月或模糊,或消失。那些年的顧筱雨究竟擁有怎樣的綻放,躲在誰的歌聲裏療傷?還有那些想永遠珍藏的、不想忘記的記憶,關於你,你,還有你,都無法拚湊完全了。
失憶的人是不是都會有重複的夢境?貌似這期間,好多被故意設計的失憶者夢到了作案凶手猙獰但模糊的臉,偶像劇裏的男女主角則夢到了他們難忘又美好點點滴滴。最終夢境還會成為他們重拾記憶的重要根據。這次的我也沒有例外。我夢見了一個安詳的小鎮,小鎮裏有一條靜謐的河流。河流上總是飄蕩著一曲不散的歌謠,歌頌祖國,抑或表揚愛情,旋律不是特別清晰。我就在這河邊緩緩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澈的男聲,問道:“hi,你是月野兔麼?”當我轉身想看清的時候,人卻已經不見了。我當然試圖努力追過,但他跑得實在太快了,導致每次的夢都這樣無疾而終。
該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樣子。還有,問我是不是月野兔這種問題,真是太愚蠢了。如果你有機會給我回答的話,那麼,我的答案一定是,我不是月野兔,但我真的好像代表月亮消滅你!
你敢不敢給個正臉?!
由於這樣的夢境真的太飄渺了,夢中人的問題也實在讓人覺得幼稚和無厘頭,我至今也沒跟任何人講過這個讓我輾轉的夢。沒跟一直陪在身邊的媽媽說,也沒跟每天都來看我的容光說。
說到容光,他每天一有空就會來,帶著他親手做的彩虹蛋糕。眼前容光的臉在我記憶已經模糊了,但彩虹蛋糕卻在我的腦中根深蒂固著,真是不可思議。印象裏的容光笑起來非常好看。關於容光的笑,記得夏顏曾經真真切切說過,看到容光的笑,就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能被原諒的。但她隻跟我提過。這樣有殺傷力的評價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我已經充分地感受到了。那就是所謂的”治愈係“嘛。
容光這樣頻繁來醫院看我真是太抱歉了。
今天,他是和夏顏一起來的。我對他說,“容光,我知道你擔心我所以每天來醫院,可消毒水的味道可不好聞哦。你和夏顏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不用天天來,真的。”
“哪裏有消毒水的味道?空氣裏明明都是顧筱雨和彩虹蛋糕的味道嘛。別擔心,現在課業負擔少,我是用空餘的時間來看你的,沒什麼不妥。”容光幹淨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溫暖的笑。我知道他是為了不讓我內疚才這麼說的。就在那一刻,我覺得總是替別人著想的他比我更需要被嗬護與疼愛。
“你瘦了。”我看著日漸瘦削的他,不自覺地用手滑過他好看的眉宇和臉頰。
“傻瓜。”
對於容光,除了感謝、感動,還有好多無法名狀的情愫。有這樣的摯友一直陪在身邊,心裏總感到無與倫比的踏實。青山不變,綠水未老,一如你,永遠都這麼好。
但是我和容光都沒有發現,一旁的夏顏眼神飄忽,目光尷尬地在尋找一個可以安放的位置。
這段日子裏,我的室友們也時不時送來問候和關心。她們經常一起攙扶著我去曬太陽。天氣越來越寒冷,陽光也變得越來越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