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

整整兩年。

兩年裏白曄依然如同以前一般,將馬車停在城外,自己住宿在蕭然的木屋。即使現在睡在裏頭的隻有他一個人。

曾經無數次有過衝動想要毀了一切,白曄砸過東西,甚至一次連火都點了,可最後也都是自己將一切整理回去。砸壞了的,親自去買了一模一樣的回來。

他讓人隔一段時間來打掃一回,但房子裏所有的東西都要求保持了原樣。

那床被褥他讓人洗了曬曬了洗,本來就不算新的如今被麵的顏色也已經泛白,但每次他都隻有抱著它才睡得著。

廚房之後再未起過炊煙,白曄也不再在這屋裏吃過飯。他頂多會執了個酒壺靠在廚房的木門口呆呆得望著空蕩的廚房發一會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

白曄在的時候,他從不讓任何人進屋,那些來打掃的下人隻有等他離去後才可以進入;村裏的所有人都被攔在一條隱形的線外,誰都不能靠近,一旦接近了便會有人上去攔阻。

那兒是白曄的禁地。

白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的是什麼,他隻是覺得,如果這屋子都沒了,蕭然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會消失不見。

蕭然,存在過的。白曄還記得那人的懷抱,記得他的喘息,記得他的哭泣,也記得……那慘白如雪的臉和殷紅的唇,還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兩年的時間,沒有衝淡白曄的記憶,反而讓某些當時的細節越發得清晰。白曄甚至會清楚得記得那人的眼波流轉間藏不住的無限情意。

白曄無法當作蕭然未曾出現過,他也不想忘記蕭然。可是如果沒了這幢小屋,蕭然,哪兒還能找到蕭然留下的痕跡?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

張廷去年去參加了省試,又過了,家裏安排了他去了京城租了個房子備考。

年初的時候,白曄給燦星和空言贖了身,給了燦星一筆銀子讓他回家鄉。燦星卻不願離開得意樓,帶著空言在樓裏做了新人的指導,憑著過去留下的名聲現在依然混得風生水起,比起當年得意樓的紅牌小倌這身份,如今燦星更得了老板的倚重。

燦星和白燁自從那一晚之後再沒上過一次床,燦星不願,白燁不想。偶爾兩人在一起,居然能風雅得喝一晚的茶。

蕭然這個名字,卻從來沒有從白燁嘴裏被提起,偶爾燦星想要說起,也會被白燁用帶了凶狠的眼神逼回去。

白燁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蕭然,可是他找不到。最後能查到的行蹤是蕭然和另外幾個書生模樣的男人一起進了東北的連綿高山裏。

或許錯過了最初的那一天以後,白燁便沒有了機會。

白燁依然會上別人的床,可是不會固定於某人。他寧願光顧不同的妓院或小倌館,卻不會在誰的床上逗留超過兩回。

不管懷中抱著誰,他總無法沉睡。

不管抱著的是誰,他總缺了熱情。

白燁和何如惠之間越發冷淡,原本便沒什麼夫妻感情如今因為白燁的刻意,更顯得無話可談。白燁又是常常不在的,何如惠索性都不回去了,一年到頭住在何府。

七月初的時候白燁回去了一次,何如惠也不像以前那般求歡了,晚上自顧自得就躺下。白燁這兩年對於性事也是冷淡許多,脫了外袍躺在外側闔眼培養睡意。

何如惠突然推了白燁一把。“相公,下個月初八是爹大壽,那天會請知府他們都來,你要記得回來出席啊。”

白燁正夢見自己看見了個眼熟的書生模樣的人,走在他身前自己怎麼也追不上,窩火著呢,給何如惠那麼一拍,索性那人成了煙消散,於是翻了個身隨意嗯了下表示知道,重新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