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和何老爺其實那是真沒什麼好說的,當何老爺看見白燁施施然走進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沒有半絲惋惜甚至帶了些解脫的口氣說“事已至此,你我多說無益”時,何老爺心裏明白,這事,真的一點轉折餘地都沒了。
可又不甘心,人呐,像何老爺這種的,其實渾身上下一字便能概括之,“貪”。貪財貪名貪利,便是如今這般明知自己理虧情況下,何老爺還是想替自己求得些什麼。
“那、那也是,如惠的確做得不妥……不過、不過賢婿你看,我們兩家的生意……”他頓了頓,搓了搓手,賠笑道:“賢婿啊,你看我們何家和玄天門也算是合作多年了,一直都是互惠互利,可是上個月起……”
白燁舉起一手打斷何老爺的絮叨,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懶得給,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道:“這事你若不說我還真不知道,玄天門的事情,哪兒是我這麼個武人能插手的?還不都是我那個大哥在費心。這事我是沒法開口的,還是你自個回去好好查看下賬本,是不是有了什麼不明白的黑賬。我大哥那人,就是見不得好吃懶做還有愛動歪腦筋的人,嶽父大人,就當小婿最後一次幫您的忙吧,若是真查到這種蛀蟲,為了我們兩家長久的合作考慮,那還是早些挖出來的好。”
其實心裏誰都明白,最大的蛀蟲就是眼前這一肥條。
話說到這兒,也都盡了,白燁也懶得再敷衍,招呼都不打起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了,唇一揚重新轉回了身子。
“何老爺,有件事情,或許你還不知。”
“哦?賢婿……不、不,白二少但說無妨……”何老爺那句賢婿在白燁冷到沒有溫度的目光中硬生生改了口,擦著頭上的虛汗勉強笑道。
“如惠她肚子裏的孩子,不管在哪兒落地,都無法登在我白家的家譜上。”
“這、這是自然,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小孽障,原本還指望著能靠這死小鬼套牢眼前這金龜婿,誰知道魯莽的如惠鬧成現在這樣。到如今,倒是頭疼這孽障到底要不要生下來了……何老爺的眼中滑過一絲陰狠,暗道,隻可惜已經到了快臨盆的時候,這時候再打胎,怕是連如惠的一條命都要跟著去了,真真可惜!
白燁就當沒看見任何,彈了彈袖口自顧自又道:“可是如惠似乎不知道。她總覺得,若是在我這兒臨盆,這孩子就該記入我的名下、將來登上白家的族譜……我畢竟不能真趕了那麼個孕婦出門,雖然勸過如惠,可她的性子你也明白,就強在那兒了。我大哥對此頗有微詞,連著幾封家信中都斥責我不該留著如惠在白府,似乎對何老爺你的誠信也起了懷疑……或許是我多心,難道現在生意的事情,就是為了這?”
白燁那眉頭一皺,困惑得煞有其事,連何老爺都一時捉摸不定了。可何老爺畢竟也是老江湖了,心裏一思量就明白白燁此時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讓他帶著如惠早些離開。
親生閨女固然重要,但何府的生意也不能置之不理,把玄天門這大主顧給折騰走那實在是讓何老爺一想到就肉疼得要死,更何況如惠……
想到如惠的無理取鬧,就是何老爺自己這會也沒了什麼想幫腔的心,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點了頭道:“也是,我們這會也是出來了一段時日,那我一會去勸勸如惠,說真的我也不放心建康城的生意。”
白燁見目的達到,揚了下唇角算是給了個笑容,接著開了門就離去。
那種女人,還有她肚子裏的野種,根本不值得蕭然為他們考慮,待在哪兒都是礙眼,還不如盡早清了出去。蕭然不準自己動手,可沒規定不能別人開口,何況若是何如惠是給自己親爹領回去的,就是蕭然再怎麼不願,怕也是沒法和自己鬧別扭了。
白燁美滋滋得想到,越發覺得自己聰明無比。
不過何如惠是多死強的人?這事就算是何老爺親自出麵,一時半會也是走不了的,就算白燁心裏頭怎麼祈禱這事在蕭然知曉之前解決了,可惜在等到蕭然第二次詢問何老爺情況時,何老爺還有何如惠依然在白府沒有離去。
“啊……何老爺啊?那他麼,最近還是比較忙碌的,你知道的,呃,他很想將生意能擴展到梧州城來,嗯,是的,他覺得這兒有我在,生意會比較好做些……”白燁在心裏擦汗,天曉得他有多久沒去關心過那兩人在做什麼了——不,白燁沒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關心他們,不過顯然,蕭然不會這麼覺得。
“這樣……不過白燁,算算時間,如惠她快要臨盆了吧?”蕭然顯然問題的重點也不在何老爺身上,聽白燁說了幾句後也沒多問,繼而詢問著如惠的近況。
“你傷都養好了?你能下床了?”白燁一聽就有些不耐,坐到蕭然身邊頭頂著他腦門問道:“蕭然,你就不能好生養傷?這些瑣碎事情你一件件都記在心裏頭,那你準備放多少心思在我和你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