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晗急忙回劍抵擋,她自小得清風殿主靳白若真傳,長劍一抖,將八八六十四路清風劍法使將開來,隻見劍鋒銀光如水,劍身掃過,如攪動一池春水般柔情脈脈,身法姿態優美至極,彷如清風中翩翩飛舞的一隻粉蝶。
常瑛的劍則準、沉、狠,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媯晗先前還好,後來便漸漸有些吃力,在常瑛步步緊逼的攻勢下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常瑛飛起一腳,踢在媯晗腰眼,媯晗痛呼跌倒,常瑛一劍劈下,冷冷道:“還不認輸?”
媯晗手臂一抬,劍刃相向,以她出劍的姿勢,原是使不上什麼力,常瑛也隻當她本能招架罷了,誰料兩劍相交,隻聽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響,常瑛手中長劍竟被削去半截。
常瑛大驚失色,媯晗趁勢一躍而起,一柄秋水長劍劍光霍霍,步步緊逼。常瑛手握斷劍,難以抵擋其鋒芒,形勢頃刻逆轉。媯晗劍去如風,每一劍都毫不留情。
常瑛長劍被毀,隻得仗著身法靈巧躲避,偶有躲閃不過,便硬著頭皮以斷劍相擋,過不多時,手中竟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劍柄。常瑛心頭一沉,扔了劍柄,空手與媯晗相鬥。
媯晗與常瑛比鬥多時,頭一次將她逼得如此狼狽,自覺揚眉吐氣,劍尖在她肋下一劃,叫道:“恐怕該認輸的是你!”
常瑛旋身躲閃,冷笑道:“我道怎的?原是得了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哈哈,好劍!好劍!”
媯晗未聽出她話中譏諷之意,反而得意地一揚下巴:“那是當然!”見常瑛不肯認輸,也激起了性子,手下越發淩厲,一劍點向常瑛麵門,正是清風劍法中的“和風拂麵”。
常瑛身形一閃,左手去拿媯晗執劍的手腕,右手一掌朝她腹部打去。
媯晗手臂一縮一旋,變招為“暗香盈袖”,同時飛出一腿,足尖碰上常瑛的拳頭,二人皆是一震。常瑛不得已,將頭一偏,矯矯長劍擦著她的發髻而過,斷發和束帶一同飄落,瀉下一瀑青絲。
媯晗喘了幾口粗氣,將劍一指,叫道:“你輸啦!你輸啦!”
山風拂過常瑛披散的頭發,露出半張白皙清秀的臉和一雙冷幽的眸子。她正要說話,忽聽一個少年叫道:“淩掌事回來啦!”幾個少年一邊問:“哪裏?哪裏?”一邊踮起腳張望。那少年涎笑著湊到媯晗身邊,對她道:“媯師姐,咱們給你作證,你確確實實打贏了她啦!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可不容她抵賴!”這少年分明大媯晗幾歲,卻叫她師姐。一旁的少年郎紛紛附和,媯晗一雙美目望向常瑛,小臉兒上滿是得意興奮。
常瑛不屑地瞥她一眼,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媯晗原是十分興奮地等著常瑛這個老對手認輸,見狀大怒,想也不想地,挺劍朝她背心刺去。
這一劍又快又狠,二人距離極近,近到未給常瑛任何反應的機會。
就在出劍的刹那,媯晗眼角瞥見青影一閃,還沒看清楚,就感到手中寶劍陡地如陷泥潭,再難寸進。
居陵不知何時來到她們身旁,見勢不妙,及時出手,僅以二指夾住她的秋水劍。他的手指修長勻稱,在陽光下如玉如瓷,極為美麗,就是這樣天公精雕般的兩根手指,卻有不可思議的力道。
媯晗一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訥訥道:“表哥。”
居陵鬆開手,笑道:“晗兒,勝負已分,再打下去傷了同門和氣,可就不好了。”
媯晗似是對這位表哥極為敬畏,聞言點了點頭,乖乖收回長劍。
常瑛適才聽見身後風聲有異,卻不及抵擋閃避,索性將心一橫,不理不睬地繼續朝前走。直到居陵出手相救,她也不曾停步,不曾回望一眼,便如對身後之事毫無所覺。她幾步跨入院中,反身便要關上院門,一抬頭,隻見蜿蜒的山道上出現一行黑衣騎士,正快速朝教中來,每一個騎士的馬上都馱著一個小孩兒。
同媯晗一起來的少年郎們似是對那些黑衣騎士很感興趣,嘰嘰咕咕地迎上前去。常瑛看了一會兒,眼中似是帶著點兒憐憫,手底下緩緩關上院門。
就在兩扇門隻差一線便要合攏之時,居陵忽然伸手抵住,常瑛皺眉看他一眼,問:“你怎麼還在這裏?”
居陵麵上仍是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左手抵門,右手隨意地把玩著腰間玉佩,朝著上山之路揚了一揚下巴,雙目懶洋洋含笑睨著常瑛道:“不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