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啦,殺人啦!來人啊,殺人啦!”
鬢發已有些蒼白的掌櫃坐在地上,聲嘶力竭的號啕大哭。親眼目睹一個自己所熟悉的生命的逝去,是他這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所難以承受的沉痛經曆。更何況,間接將陳狗剩送入死亡深淵的便是他自己。
可是除了他之外,莫說那些騎士的神情依舊冷漠如故,便是那些大堂裏的一幹衣冠楚楚的客人,也隻是在相顧駭然之後,紛紛加快了付帳走人的動作而已。其餘的小二也不再阻攔那些賓客們的離開了。他們皆紛紛躲了起來,生怕自己什麼地方惹到了這些活閻王,成為下一個送死的對象。
而這一係列的變故,也終於引得了那車中人的注意。削玉剝冰般的一根食指輕輕巧巧的將那馬車前邊兒的青色簾子拉開了一線縫隙,繼而一隻亮晶晶的眸子便飛快的從那條縫兒裏往外邊兒瞟了瞟,接著似是被外麵那滿地的鮮血嚇了一跳,倏地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陳狗剩的死,似乎也就值得那個車中人這麼看上一眼而已。
“還不快把這刺客拉走?別驚了小姐。”那一直伺候在馬車旁邊的騎士首領冷若冰霜的嗬斥著手下。
“是。”刺死了陳狗剩的那名騎士恭謹的應道,然後便彎下腰去,想要把那一副店小二打扮的刺客的屍體給拉到一邊兒去,免得他壞了小姐遊玩的興致。
然後,就在他的手將要觸到陳狗剩那滿是汙血的手臂的時候,驀然發現不見了。
手臂不見了,身體也不見了。陳狗剩的屍體,就這樣,在那一霎,就在離他的眼睛不到半尺的地方,於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間不見了!無影無蹤。隻有那一灘暗紅色的鮮血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蜿蜒流動,似乎在提醒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剛才所發生的,並不是幻覺。
可是屍體呢?那個店小二的屍體跑到哪去了?
每個騎士心裏邊都這樣想著,麵麵相覷,心裏不僅泛起一絲涼意。這絕不是武功。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高手。而那個騎士首領更是出身江湖一流世家的頂尖高手。即使是那天下無雙的青葉庵的弱柳步,也絕不可能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用這種詭異的方式將屍體悄無聲息的劫走。
“啊——”還是那掌櫃的一聲大叫。隻是此番這叫聲中卻隱隱帶了幾分欣喜和不敢置信。
大堂裏的騎士們立即朝那掌櫃的目光所視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原本俯在大門口的那個店小二的屍體,此刻竟出現在了這大堂中一個角落裏的方桌之上,仰麵而臥。
一個青衣道士站在桌邊,腳下竟還有一具無頭屍體。一個圓滾滾的頭顱麵朝地的滾在一邊兒,雖然看不清相貌,可看那具屍體身上的墨色皮甲和高大的身材,宛然便是自己的一個兄弟。
那道士的手裏拈著一朵正緩緩盛開的白色光蓮。光蓮的花瓣宛若實質,徐徐的次第開放著。那種晶瑩純淨的顏色,就仿佛這天地間所有的素雅潔淨都齊集到了上邊兒,白得竟讓人有了幾分心痛。
在這一刻,在那些騎士們的眼中,似乎這天地間都黯淡下來。他們眼裏所能看到的,便隻剩下了那一朵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