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宮到了,有下車的乘客請往……”
隨著語音報站聲響起,秦藝快步走下公交車,蕭瑟的寒風讓他狠狠地打了個冷顫,裹緊了衣服,天生畏寒的體質讓他恨不得將全身縮成一團。
秦藝哈出一團白霧,下顎深埋進暖暖的羊絨圍巾裏,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離開了車站。
穿過人來人往的步行街,在岔路口轉兩個彎,走進一段小巷。秦藝依稀可以看到小巷的另一端熟悉的景色。
(回家後一定要好好泡個澡,單身生活可不允許感冒。)
眼見離家越來越近,秦藝不禁加快了腳步。
“你好先生,請看一下,謝謝。”
正這樣想著,一個藍色的人影迎了上來,阻止了他的腳步。
秦藝眯著眼睛打量聲音的主人——臃腫的藍色羽絨服,普通的妹妹頭,發白的牛仔褲,廉價的分指手套……
一個勤工儉學的平民學生。
秦藝很失禮的給女孩打上了標簽。
寒風掃過,女孩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零下二十度的氣溫讓她滿含期待的臉龐生被凍得通紅。她的懷裏空空如也,看來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張傳單了。
秦藝也發過傳單賺錢,深知發傳單的辛苦,尤其還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所以他不會拒絕這樣一張傳單,順帶著也會對發傳單的人抱有一絲好感。
伸出手接過傳單,女孩很高興的說了聲謝謝,不等秦藝回答就小跑著離開小巷。
就在女孩轉身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拉扯力從手中的傳單上傳來,秦藝驚恐的想要大聲求救,但一股來自各個方向的強烈擠壓,讓他一點兒也透不過氣來,胸口像是被幾道鐵箍緊緊地勒著。他的眼球被擠回了腦袋裏,耳膜被壓進了頭顱深處——他想要甩開那張傳單,可傳單像有一股磁力似的將手指粘在上麵。
似乎有一個鉤子在肚臍眼,以無法抵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鉤,秦藝立刻就感覺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麵,猶如一陣風似的向前疾飛,眼前什麼也看不清。
視網膜上最後的畫麵就是女孩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隨即變得一片黑暗。
小巷再次變得空無一人,隻剩蕭索的秋風帶起的嗚嗚聲。
······
好冷…而且好硬…
像是側臥在冰冷的石頭上,那種時間久了甚至會令人作嘔的冰冷感覺,即使是在意識模糊地現在,也清晰的刺激著皮下神經的冷敏小體,同時吸收著身體的熱量,催促著意識的回複。
(身體好痛。)
大腦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從身體各個角落傳來的酸疼和無力感讓秦藝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他覺得自己剛才似乎是從一根非常狹窄的橡皮管子裏擠了出來。
(該死的孤兒院,該死的秋天,還有該死的傳單……)
雙手傳來的感覺告訴秦藝,那張傳單已經不翼而飛,但他心裏依然不停的喃喃著。
酸痛感逐漸退去,手腕,手肘,膝蓋逐漸恢複了知覺。沒有立即跳起來,這是愚蠢的行為,在不明狀況的情況下跳起來,絕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隙,隨著腦袋的輕微轉動觀察著四周。
(沒有人,很安全。)
默默地從鋪滿白色瓷磚的地麵上爬起來,秦藝微微鬆了口氣,剛經曆了如此怪誕荒唐的事情,任誰都會有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