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可以抽煙吧?”中年男人說著,從口袋裏掏出煙盒。
我看了一眼搭檔,他搖了搖頭:“抱歉,不可以。”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訕訕地收起煙盒,用手捋了捋略帶花白的短發:“好吧,那我忍忍。”
我:“您剛才說要找催眠師,對吧?我就是,請問您有什麼事?”
中年男人飛速打量了下我:“有沒有辦法在一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他進行催眠?”
我:“不知情?你是指心理暗示?”
中年男人:“不,我是指催眠,就是什麼都能問出來那種。”
我:“呃,據我所知,沒有那種可能性。”由於不清楚他這麼問的動機,所以我撒了謊。
中年男人:“小說和電影裏麵那些都是假的?”
我:“嗯,基本都是杜撰的,沒那麼神奇。”
“你要做什麼?”搭檔在旁邊插了一句。
中年男人:“我懷疑……我懷疑我兒子不是自己的。”
搭檔:“你認為你太太對你不忠?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她催眠,問個清楚?”
中年男人:“嗯,差不多是那樣吧……”
搭檔:“你需要的是遺傳學DNA鑒定,而不是找我們。”說完,他恢複到平時那個漫不經心的表情,並且直起腰,看樣子打算送客。
中年男人:“已經鑒定過了,基因顯示99%吻合。”
我:“哦?那你為什麼還要……”
中年男人:“親子鑒定不是100%準確的,那個有誤差,我問過。”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假如不是你的孩子,基因吻合率連5%都沒有吧?”
中年男人:“這個數字不確定對不對?也就是說,也有可能不是我的孩子的吻合率很高對不對?”
我:“理論上……”
中年男人不耐煩地打斷我:“別跟我說什麼理論,我需要100%確定。”
“我明白了,您要求的是萬無一失是嗎?”搭檔露出了他好奇時才會有的、難以察覺的笑容,“有意思!”
男人回過頭也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我的搭檔:“你也是催眠師?”
搭檔向他伸出手,咧開嘴笑了:“不,我是心理分析師。”
我:“……明顯問題在他身上,而不是他老婆。”
搭檔:“對啊,我跟他先聊聊看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
我:“我可要提醒你,他的目的是來給自己老婆催眠,你跟他聊再多也沒一分錢可拿。”
搭檔:“他會付錢的。”
我:“這麼說,你的意思是等他抽煙回來,你帶他去書房,然後花上一點兒時間探究到他的心理問題,接著告訴他:‘你太太不需要催眠,其實是你有問題。’最後他付錢給你,是這樣吧?”
搭檔的表情看上去很純潔:“就是這樣。”
我:“說好啊,目前這種情況我可幫不上你!”
搭檔笑了:“真的?”
我:“我沒打算逗你笑,那個家夥看上去有些粗魯,還狂妄,我隻是在提醒你。”
搭檔保持著他的笑容:“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內心極為脆弱和膽怯。”
我歎了口氣,知道自己沒辦法讓這隻好奇的“人形雄性貓科動物”回心轉意了。
中年男人推門進來了。
他坐在桌子前環視了一下書房:“為什麼要先問我問題?”
搭檔:“這是有必要的,我們需要了解到足夠多信息,才可以判斷能不能答應你的要求。難道我們先去找你太太問?這樣恐怕不是你想要的吧?”
中年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點了下頭:“嗯,好吧,你要知道什麼?”
搭檔故意慢條斯理地打開筆記本,從口袋裏抽出鋼筆,抬起頭:“請問,您和您太太結婚多少年了?”
中年男人:“12年。”
搭檔:“您和您太太的年齡呢?”
中年男人:“我43,她40,孩子9歲。”
搭檔:“哦……您是從事什麼職業的?”
中年男人:“民航機長。”
搭檔:“平時工作壓力很大?”
中年男人揚了下眉:“幾百號人的安全在我手裏,每次拿到旅客名單我都覺得很沉重……你肯定坐過飛機,但是你沒法理解那種感受的。”
搭檔點了點頭:“可以想象一點兒。”
中年男人:“你想象不到的……不過,我並不是因為工作壓力才懷疑我老婆的,這點你要知道,我不是那種疑神疑鬼或者胡亂發泄的人。”
搭檔:“沒問題,放心,我的職業也不允許我事先作假設。”
中年男人:“嗯,你繼續問。”
搭檔:“你太太有過實質上的不忠行為,還是僅僅是你懷疑?”
中年男人:“我懷疑。”
搭檔:“你為此做過什麼嗎?我是指雇人跟蹤她。這點您必須如實回答我,很重要。”
中年男人皺緊眉盯著搭檔:“我的確找過。”
搭檔:“跟蹤了多久?”
中年男人:“兩個月。”
搭檔:“什麼都沒發現,對吧?”
中年男人:“對,你怎麼知道?”
搭檔:“如果發現了,您肯定就不用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