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債，說來說去，都是要還的，當年一分，如今百倍之數奉還都不夠，何況，他連半分都還不起呢。
火盆子裏又得了新燃料，歡呼了一陣，映紅了兩個老兄弟飽經風霜的臉。
兩個人推杯換盞，溫熱的酒，叫人胸中發暖，很快，就醉了。慕容成林微醺，指著梁皇的鼻子問他，“說，你這死人頭巴巴地跑來，是不是惦記我的乖孫女了。”
說著，他小孩子一樣地霸住了酒壺，倒在了桌子上，喃喃道，“我孫女可是慕容家唯一的指望了，你快滾蛋。”
梁皇知道他是借酒撒潑，也不點破，“好好好，你們家的指望……”他哄了一句，又狀似無意地說，“我唯一的嫡子，今年二十了，大你孫女十六歲，想惦記也沒得惦記啊。”
聽了這話，慕容成林才放心地睡了過去，臨睡前他在心裏暗罵，呸，梁家老牛想啃慕容家的嫩花，這輩子都沒門兒。
可是慕容成林忘記了，他老了，這輩子所剩無幾了……
第二天，明銳在睡眼朦朧中被抱回了皇宮，抱她的人是慕容哲，因為換別人，明銳是怎麼都不肯的。
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雛鳥情懷，連明銳自己都無法解釋。春寒料峭，她窩在叔叔懷裏一點兒都不想動，慕容哲也非常喜歡明銳這樣依戀他。
“小寶，叔叔這麼久沒看你，你有沒有想我。”
“不想，哼，再也不要想你了。”她嘴上不饒人，可卻把小臉埋在慕容徹肩膀上，不曾離開。
慕容哲將明銳往懷裏摟了摟，想起宮中的梁皇，心情頓時就不好了，不論是西秦還是南楚，都開始惦記他的明銳了。明銳會不會也像姑姑們一樣，早早地被送去異國，和他分開。
越想越難過，慕容哲抱著明銳親了親她的小臉，實在是舍不得將自己的心頭肉拱手讓人。
宮裏，兩位老皇帝正在下棋，慕容哲進了殿，行了禮，拍了拍明銳，喊她也行禮問好，“乖，那是梁爺爺，明銳快問安。”
“梁爺爺好，爺爺，抱抱。”明銳給陌生的梁皇行禮問安之後，就樂顛顛地衝著她爺爺撒嬌起來。
她歡快地撲進了皇帝懷裏，大大地親了爺爺一口，撒嬌賣萌逗得老皇帝直樂，“心肝喲，這幾天吃的好不好，你看又瘦了。”
“……”
聽爺爺說自己瘦了，明銳黑線，她分明就是又胖了一圈都不止，這哪裏是瘦了。明銳乖乖地坐在皇爺爺懷裏，聽他和別人說話，而那近似於啞謎的話，她是聽不懂的。
“你不打算說出來麼？”
梁皇看著圓乎乎的明銳，問了一句，皇帝歎了口氣，“三周大禮，朕會讓他來，若是天生血緣難斷，朕就告訴他，若他仍舊瘋瘋癲癲的像是活閻王一樣，我怎麼能冒險呢。”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怕那個瘋兒子帶不好明銳，眼下徹兒雖然混賬了些，可他卻是真心疼孩子的，除了跟他作對之外，心眼兒不壞。至於老二，那毒心腸，清醒之後巴不得明銳死了，詛咒不說，發瘋的時候還要砍小孩兒出氣，這樣的兒子，他怎麼敢拿小小的明銳去冒險呢。
“你那兒子呢，聽說這次又是你花了大條件，他才肯來東明的？”慕容成林稍微壓低了聲音，衝著內間書房使了個眼色，“他這次又要了啥？”
書房裏隱隱約約有個白色的人影，豐神俊朗，神采非凡，長相俊逸舉止瀟灑，叫慕容成林非常羨慕，他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好小子啊。
“哎，氣死我了，那小子翅膀硬了，都敢和我談條件了，好像來東明是要他命一樣，不說了，不說了。”梁皇擺了擺手，不想提那個令他費心的兒子，他是老來得子，溺愛得過分了。
他從桌子下隨手掏了一本書，翻開，指著字要教明銳認，明銳礙著他是老爺爺不能沒禮貌，轉而向自己的爺爺求助，認字這種事她連做戲都不愛做了好嘛，裝小孩兒比裝人精可累得多了。
皇帝見狀，哈哈大笑，推開了梁皇手裏的書，馬上得意起來，要考他的小寶貝，這點兒程度也太簡單了些。
“師兄，你身邊的十位賢師盡可以出題，這點子程度，是難不倒我家小心肝兒的。”皇帝笑眯眯地，非常驕傲，他沒有那樣聰明的兒子，可是他有一個比師兄兒子還要聰明的孫女兒呀。
“明銳乖，今日梁爺爺問你話，你要好好答，一會兒還有很多先生要來，明銳也要好好表現。”
十幾位先生……想必來者不善，明銳點了點頭，這很是聽話的樣子惹得皇帝心疼的緊，當下也就抱著她又心肝寶貝起來。
梁皇見狀，也不客氣，他就是看不慣慕容成林這得意的樣子，不就是一個娃娃嘛，再聰明能聰明到哪裏去呀。
過了一會兒，外麵通傳，接著進來十幾個人，明銳掃了一眼，個個氣場內斂，眼神卻明厲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