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這輩子(1 / 2)

每年清明重陽兩個節日,元非都會去祭祖,從前她是不去的,但自從雨修進了皇陵,元非便突然有了這個習慣。

皇上祭掃宗門,朝臣十分樂見,楚家也很高興,這於情於理都是件大好事。

雨修想陪著去,但元非都婉轉地推掉了,隻說孩子們還小,母親走了,父親不能再離開,否則豈不是很可憐,雨修一想,便也應允了。

每年,都是影風和柳原陪著元非去,有時候還會有承佐承佑,祭祀灑掃完畢,元非便會屏退所有人,獨自坐在自己的墓室裏,一坐便是一下午。

影風和柳原保持緘默,外人便不會知道這件事。

黃色的水晶棺槨裏,經過處理的屍身宛若活人在世,眉宇間依舊英武,元非便靠在冰冷的棺槨上,獨自流淚。

哭什麼?

哭她卑微的愛情,哭她深愛的雨修。

世人都知道雨修沒死,不過是換了個身子罷了,可是在她心裏,她的丈夫死在自己的鐵箭下。

死了,就是死了。

人,終究,無法欺騙自己。

元非記得自己愛上雨修是什麼時候,是楚若堅決說不娶,即便有了孩子,楚若也說不娶,長久以來的不屑和輕賤消磨了她所有的感情。那一夜,她醉酒,在夜雨中跌跌撞撞,冰冷的雨澆透了她,也澆滅了她心中僅存的愛慕和依戀。

然後雨修出現了,他一身白衣,從燈火通明的大殿中走出來,就像是天神一樣,撐著一柄碧色的雨傘,替她遮去了冰雨。

若說從前她接受雨修是為了安全感,隻要他站在那兒,她便安心。此外,她私心裏還帶了幾分權衡,希望借他收納西秦勢力,依賴他對朝務的處理,那麼,從他從雨中來的那一刻起,這些理由就全部不存在了。

那一刻,在她眼裏,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讓人為之傾倒。

愛情是個奇怪的東西,來得快,去的也莫名其妙。

人人都說她還愛著楚若,可誰知道,那個人早已成為了過去時,她這個人,什麼都不好,唯獨對自己很好,已經明確了的、不屬於她的東西,她會絕決的轉身,一絲絲都不留戀。除卻愛情,她對楚若更多的是敬畏和感激,但是人們卻誤會……

事實上,她心裏獨愛的是自己的丈夫——雨修。

所以他死了,她願意生死相隨,要知道,她是這世界上最惜命的人,最怕死啊。

但是,現實給了她狠狠一巴掌,雨修故意躲著她,因為他覺得她不夠愛他,所以他也不要愛她了。

哈,多麼可笑啊,她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得到的卻是質疑。

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如果她用對他三分之一的好,去對待楚若和梁子青,那兩人恐怕會開心得瘋掉。梁子青啊,哪怕她刻薄他,他也甘心地為她做任何事,不計較得失榮辱。楚若愛她,甚至可以在大戰之前來“通敵”,告訴她他要打仗了。

唯獨雨修,她用盡了所有的好,卻得不到他在感情上的全部信任。

他竟然不相信她愛他!

所以元非會哭,從前元非把雨修當做摯愛,如今,她把他當做中宮帝君。

愛,她當然還愛他。

但是,卻再也比不上棺材裏那個雨修了,所以,雨修是死了,她的丈夫是死了的,她該哭。

黃昏時分,柳原見元非還未出來,正要進去催請,卻見元非出來了,他急忙將熱水袋遞了過去,給她暖手。這樣的貼心,一直就改不掉,即便明知元非內力渾厚,不會冷,他也是下意識的要準備這個皮熱水袋。

“這次,也去藥穀看看吧,大哥大嫂想見見影風,當年他們確屬迫不得已,現在,我也隻敢編瞎話糊弄影風,若你出麵說要去藥穀,影風必定會隨駕侍奉的……”

“哦,迫不得已?不是說你嫂嫂她嫌棄孩子克父母,唆使你哥哥丟了的麼?”

元非一笑,挑眉看向了鎮陵神獸,影風一身紅衣在夕陽下好生顯眼,這樣的理由她不信,但是騙影風似乎剛剛好,老鼠精最愛稀奇古怪的事情,所以理由稀奇古怪些,他反倒覺得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