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田中一郎(1 / 2)

風吹過,沙洲上卷起黃沙。每個人在黃沙裏都顯得那麼單薄和羸弱,如同飄渺的孤鴻,除了寂寞,便是惆悵。

柳白衣也惆悵地歎了口氣,道:“已是更深露重,兼之黃沙過眼,細細想來,浮生不過一場秋夢罷了,成敗如夢,恩怨如風。我們能夠帶走什麼?也許明天醒來,一切都已經改變,我們今夜所做的沒留下任何痕跡,便被黃沙掩埋。”

駝奴居然也歎了口氣,微眯著眼睛看著腳下滾動的浮沙,道:“不管我們怎麼苦心孤詣,怎麼耗盡心思,最終都要死去。既然都要死去,那麼何妨痛痛快快地做一場快意恩仇的大夢。”

柳白衣看了看夜色,道:“在下想,這裏應該有孤石居士留下的一些不可以流落於世間的珍貴之物,否則他不會在這裏布下如此凶險異常的機關。”

駝奴黯然地點了點頭,道:“往前走,轉過一個山頭,有居士秘密建造的一棟小屋。”

柳白衣俯身握了一把流沙,輕輕地撚著,良久才抬眼看著駝奴,道:“能夠在流沙之上建起小屋,孤石居士果然是鬼斧神工,想來一定別有風情。在下有個冒昧之請,想到孤石居士所建的小屋去看看。不知可否?”

駝奴垂下頭,沉聲道::“江湖之上,甚至世間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柳先生破了這裏的機關,當然盡管去看,誰能敢說半個不字。”

一聲夜梟低啼,黃沙中竄起一隻鳥影。柳白衣仰麵看著鳥影,道:“寂寞沙洲冷,為何癡癡徘徊於這裏?難道天大地大沒有你棲居的地方麼?”

駝奴一步步向前移著,接話道:“草木尚且有情,更何況有靈性的鳥雀,也許是因為這隻鳥喜歡沙洲的寂寞,也許是因為這隻鳥留戀消逝的往日。”

柳白衣也一步步地隨著駝奴,道:“鳥兒尚且多情,更何況萬物之靈長。不過多情總寂寞,寂寞便銷魂,銷魂則憔悴。”

駝奴大有深意地冷嗤一聲,道:“難道柳先生不是一個多情的人麼?”

柳白衣淡然笑了笑,道:“在下多情不多情,好像連自己也不清楚。不過聽說孤石居士倒是一個天生的情種,曾經為了愛侶開顏一笑,不惜遠涉關山,從莽莽雪國盜來一種叫做情人箭的花草。”

駝奴道:“老奴跟隨主人的時候,主人已經鰥居多年,卻從未看到過主人為任何一個女子動過情。”

柳白衣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問道:“不知孤石居士是否在世上還有親人,比如說女兒?”

駝奴還在一步步地往前走,但是步履有些沉重,良久才道:“主人在這世間應該有兩個女兒。”

“為什麼說,是應該有兩個女兒?”柳白衣的腳步也有些沉重,問道。

駝奴道:“主人本有兩個女兒,可是出生不久,就有仇家前來尋仇。那一夜,主人拚死救出一個女兒,夫人和那個女兒卻慘死在仇家手裏。不過,後來主人經曆千辛萬苦找到仇家,卻聽仇家臨死前說,主人的那個女兒並沒有死,而是被仇家抱走,棄於揚州。”

柳白衣心頭一緊,脫口道:“孤石居士是否後來查出了丟失的女兒的下落?”

駝奴冷澀地笑起來,道:“好像柳先生對主人丟失的女兒甚感興趣,莫非柳先生曾經見過不成?”

柳白衣發出了輕輕的咳嗽,便用手掌捂住了嘴。

漸漸繞過山頭,便見一片汪洋橫亙於眼前,一棟石屋隱約在夜色中。

駝奴緊走幾步,打開石屋門,道:“這裏就是主人平時靜修的小屋。主人在這裏設有各種機關,請柳先生不可妄動。”

柳白衣跟隨進屋,突然輕輕地拍了拍駝奴的駝背,駝奴又驚又怒,回頭憤憤地瞪著柳白衣。

柳白衣笑了笑,躬身一禮,竟箭步到了駝奴前邊。

駝奴眼神中又現冷厲,漫不經心似地抖了抖駝背,一隻手肘觸到門前壁上。

柳白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卻看到一張床榻,便走到床榻前,觀看著一隻獸頭香爐。

慢慢回身,瞥著駝奴,悠閑地問道:“足下是在二十三年前跟隨的孤石居士,之前據關於足下的判詞得知,足下曾經中過武舉,隻是因背上不雅,而名落孫山,是以足下在兩湖一帶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