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刻在微臣心中,你隻是太後,紫虯國的謝太後,是紫虯國最為尊貴的女人,臣惶恐。”
“太後,哈哈,太後,好一個微臣,好一個太後……”謝太後忽然間便仰天大笑,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很大的笑話,淚珠子順著眼角滾落下來,流進嘴角,是鹹澀的,謝太後看著眼前不再年輕的秋沛夐,忽的覺得歲月推著他們在時間的洪荒中竟然越走越遠,他說得對,再怎麼喚著她的閨名,她也不再是那個豆蔻梢頭二月初的謝紫陌了,她是這鳳座之上的謝太後,是曾經母儀天下的謝皇後,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費勁心思做了這麼多醜陋的事,是為了什麼呢,也不過是為著能夠多看他幾眼罷了,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是讓她覺著自己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醜。
他已經不再愛著她了。想到這個,謝太後隻覺得心如刀割,以前總是自欺欺人,想著他心中愛的人是自己,那個被他安置在外頭的女人生得如何地千嬌百媚,也不過是因為她的眼睛長得像自己罷了,現如今,一切不過是自己編織的一個美夢罷了。
“秋沛夐,你真是一個殘忍的人,非得將這麼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捅在我的心口嗎?”
謝太後硬生生地將眼中的淚水逼了進去,睜開眼睛時,已然恢複了一片清明,內裏閃爍著精明的算計,“秋相說的對,哀家是太後,是紫虯國最為尊貴的女人。”
秋沛夐垂著手,默然不語。
“秋相,哀家希望你今日所說的話,來日不好後悔才好。”謝太後笑了笑,“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你且跪安吧。”
秋沛夐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太後,敢問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的義女綠珠回府?”
“綠珠和哀家甚為投緣,哀家暫且想要多留她幾日,愛卿大可放心,這上陽宮又不是吃人的地方,哀家保管將你的義女養得白白胖胖的,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會少。”
“太後!”秋沛夐還想要說些什麼,而謝太後卻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她身邊穆嬤嬤走了過來,福了福,聲音恭敬:“秋相這邊請。”
秋沛夐看了一眼謝太後,她早已斂去了一切神色,眼簾低垂,朦朦朧朧的,看不出表情,他張了張嘴巴,最後那抹聲音還是幻化為了虛無,被壓製在了舌尖,他邁開腳步,跟在了穆嬤嬤的後頭。
秋沛夐進了李府的時候,素素早已一臉焦急地在庭院中走來走去,一看見秋相的身影,便迫不及待跑過來問:“爹爹,怎麼樣了可是找到了綠珠?”
秋沛夐看了一臉焦急之色的素素,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素素貼心地安慰他道:“爹爹也不要太心憂了,快些去歇一歇吧。我想,總歸是有法子將她救出來的。”
秋沛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沿著青石板小路往瓦麗居走去,隻留下一側落寞的背影,略微佝僂的身形,他自然是法子救出綠珠的,隻是,那般的代價對於他而言,實在是太大。
素素目送著秋沛夐遠去,抬起頭來,入眼的是一輪淡慘慘的月,烏雲閉了一半的月輪,月光並不是很清晰,散著朦朦朧朧的光點,好似披了一層水蒸氣似的。庭院中的旃檀花盞毫不畏懼嚴寒,開得熱熱鬧鬧,還有幾株瓦筒花綻放在寒氣中,甚為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