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韓越是在去簽購房合同時第一次見到了連春暉。
連春暉過來找他的時候，他正在站在沙盤模型前，沙盤做的很精細，旁邊虛擬了模糊的市井邊緣，整片樓群嵌在其中，像一片藏隱於鋼筋混泥土城市的生態小鎮，街道、綠化、學校、娛樂設施，應有盡有。
韓越盯著鼻尖下麵做工精致的1：1網球場出神，裏麵逼真的放了兩排座位席，球場地上還有散落的網球，直到被一聲略微沙啞的嗓音打斷，他扭頭看著來人。
“請問，您是韓先生嗎？我是陸總的秘書安排的，今天幫您辦理手續的客戶經理，我叫連春暉。”來人朝韓越伸出手，虎口延續到手背的位置能看到一條淺白色的細長疤痕，大約是利器割開縫合後的痕跡。
韓越跟他握了握手，這人陸鳴睿跟他提過，是小隱於市這項目其中一個股東的養子，陸鳴睿跟他們平時來往比較多，很熟悉。
連春暉看著年紀和他差不多少，說話做事都很端著，慢騰騰的，坐在會客室的桌前合訂文件的時候，一直有些神經質的不停來回倒騰捋著紙張邊角，力求絕對的吻合工整。
韓越看在眼裏都替他著急，做個事兒真墨跡……驕矜又較勁，跟朵大牡丹似的。
“韓先生，這是我們的購房合同，一式兩份，您請仔細閱讀一下條款，然後幫我在首頁和尾頁的地方簽字。”連春暉把捋的完全工整的合同樣本放到韓越麵前。
韓越：“……”
他接過來隨意的翻了翻，做這一行的，雖說平時不摸這些書麵的東西，心裏卻都是門清的，再加上陸鳴睿早安排過了，所以看了幾眼主要的內容之後，就提筆打算簽名。
“韓先生，請等等。”對麵的“大牡丹”又開口了，“您好像沒有仔細看，您還是仔細看看吧，這樣對您對我都是負責任的舉動。”
韓越抬眼挑眉看著麵前這個奇葩，怎麼別人做銷售買房子都是恨不得客人什麼都不聞不問的立即馬上簽字，這大牡丹卻事兒事兒的，還攔著……果然還是不愁錢花啊!
他懶得廢話，又裝模作樣的翻了兩頁，說：“嗯，我大概都有數，就這麼著吧。”
“韓先生，簽字是您作為客人的權利，我隻是盡到我的本分提醒您，如果您覺得一切都合適的話，那請您落款簽字吧。”連春暉端坐著，語氣冷漠公式化，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臭強臭強的感覺，韓越還從那裏麵聽出了一絲輕蔑不滿。
韓越被他“您”的頭大，不想計較，飛速的在第一頁和最後一頁烙上自己的大名，把合同推了回去。
“完事了吧？”他翹著二郎腿靠在座椅裏，手裏把玩著簽字筆轉來轉去。
連春暉把合同的每一頁都翻了一遍，確認一切無誤，最後把簽好的文件筆挺的夾回文件夾，眼神遲疑困擾的盯著韓越手裏的簽字筆，沒說話。
“怎麼了？”韓越見“大牡丹”眼神發直，問道。
“那個……韓先生，您可以把我的筆還給我嗎？”“大牡丹”抿了抿嘴不太自然，似乎是對自己這種開口直接索要的行為有些抗拒。
奇葩！！！韓越無語的耙了下頭發，站起身，把自己的那份合同卷了卷塞到屁股口袋裏，走了兩步到連春暉身邊，把筆插到他西裝上衣胸口的口袋裏，“還給您，您……再見。”
這個動作讓連春暉像受驚的螞蚱一樣，差點蹦起來，他麵色顯出一種不自然的白，帶著很明顯的克製壓抑說：“韓先生，謝謝您，您慢走，有事隨時聯係我。”
韓越習慣性的想抬手拍拍他的肩，又怕把這“大牡丹”拍斷了枝兒……手伸出去又在空中轉回來蹭了下自己的下巴，“嗯，行，麻煩你了，回見。”
韓越從售樓部出來就掏出手機給錢金豆撥電話，錢金豆今天沒有課，在工地幹活兒，電話很快被人接了起來。
錢金豆：“喂，越哥，事情辦完啦？”
韓越：“嗯，辦完了，睿哥都安排的七七八八了，也沒什麼好挑的，簽了合同就完事兒了。”
錢金豆：“唔……好快，我還以為買房子這種事需要很久呢，那你中午過來吃飯嗎？我等你？”
韓越往一邊站在馬路邊攔車，一邊開始沒正形瞎扯：“給我家豆兒辦嫁妝呢，能不快嗎？必須快！”
錢金豆貼著電話的臉無端的有些熱，又很無語，心說大哥你知道什麼叫嫁妝嗎？亂用詞……
工地樓上有人喊了他一聲，錢金豆沒空和他糾結嫁妝這個名詞的含義，語速飛快的問：“那我中午等你過來吃飯吧？”
“恩，等著唄，我給你帶吃的過去，你做事仔細著點兒，別晚上回去又讓老子看你青了紫了的，跟你沒完！四十分鍾後我就到！”韓越婆媽的囑咐。
掛了電話，他正要上麵前停的出租車，突然看到隔著他大概五米的地方有兩人拉扯著吵了起來，其中一人看著很眼熟，伴隨著拉扯，略大聲的爭執聲傳了過來，韓越這才想了起來，那人不是“大牡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