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和是朕乘了公交車。
這班公交車路過很多地方,有紅葉呆過的療養院,有我常去的圖書館,有和冷小擼串的燒烤店,終點站是慶躍高中。
“同同。”我指著前邊的十字路口,“你記不記得,以前上學路上,我們總在原點碰見。”
我和是朕默契地將那裏的紅綠燈稱為原點。
如果把十字路口比作XY軸,學校就在第二象限,我和是朕的家就在第四象限。不過我家挨著X軸,他家挨著Y軸。
那時候我們倆作息時間差不多,所以清晨路上,我總能遇見等紅綠燈的是朕,然後和他一起過馬路。
“也就是後來吧。”紅燈停,是朕在路口前站下,“你以前總遲到的。”
“誒呦~我這不是覺得快要高考了,所以認真上學了嘛!”我走到他身邊,“多巧啊,看來咱倆作息差不多,我七點四十五從家走,你呢?”
“我七點四十。”
“我說呢,怪不得總能碰到你。”紅燈還剩三秒,“那也不對啊,那也太巧了,你是不是故意在紅燈這等我了?是不是?”
他沒反應。
我拉著他,“問你呢,是不是啊?”
他吻我了。
就發生在這來不及回神的一秒間。
無論是唇上的溫度還是他俯身時帶來的風,亦或是那令我熟悉的氣味,我都來不及珍存。因為我全然愣住了。
“是。”他起身時,這麼說。
綠燈亮起,他走向馬路那邊,留下了傻掉的我。
剛剛下了一陣雨,路麵亮亮的,空氣也清爽。
他在路中央停下了,轉身叫我,“快點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趁著綠燈最後的幾秒快速跑過去,拉起他的手,跑到馬路對麵。
八月尾巴的黃昏,天邊的火燒雲,暖暖的,很舒服。
是朕他不記得尼布羅薩的那個瘋狂又忘我的吻,而且那次是我主動的。這個吻像是是朕給的,胸腔裏滿是青春的悸動。
“同同,走,我們去高三樓懷舊一把!”
和上次一樣,我們爬了女廁所的窗戶,又沿著裏側的樓梯,走向了三樓的高三七班。
不,門口的牌子已經換成了高一七班。
“這棟樓,馬上就要迎來一批新生了。”我有點傷感。
“不過我們馬上也要變成新生了。”是朕揉了一把我的頭,“哦對,你錄取通知書還在我家呢。”
“放你那兒吧先,開學時幫我帶上。”
我剛要轉身,他突然抓過我,往我手上套了一個東西。是尼布羅薩的橡膠手鏈,晶石上顯示著0.0023,更低了。
是朕微皺了眉,“我以前就注意到了,難道是因為你和Toki是同卵胞胎,所以被影響了麼。”
“誰知道呢。”我抽回手,“也許吧。
我們走上三樓的露天走廊。
“可是你以前不低啊,就是從蘭切那裏把你救回來以後開始的。”他扶著欄杆,瞭望著遠處的街景。
“據說陳楓找到了一本我以前的日記,他們根據日記找到了一把刀,說是能幫我恢複記憶。是煊還說我封印解除了什麼的。”我懶散地趴在欄杆上,“搞得這麼中二,我還以為我解封以後會是個什麼牛逼的神什麼的,結果啥事兒沒有。”
“剞劂。”
“什麼?”
“那把刀可能是剞劂。”是朕靠著欄杆,“如果是改變原有超弦規律的話,那把刀能做到。”
“願聽詳解。”
“其實我們帝神雖然存在死亡,但是由於靈質龐大,要死的徹底可是很難的。剞劂的奇特之處就在於它能弑神。宇宙大爆炸時,能量隻保留下了最初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
“都被是煊吃掉了!”
“呃...他確實吃掉了很多。”是朕繼續,“大部分能量都被虛無吞噬了。這些能量是無序的,億萬年來,這些能量在虛無中聚合,最後凝成了一把剞劂。剞劂是虛無的東西。”
“那你說剞劂弑神是個什麼原理?為什麼它紮了我,我沒事?”
“雖然看似剞劂是一把刀的形狀,實際上錯綜複雜的無序粒子聚合物。就像一個攪拌機,可以破壞其他東西的秩序,包括靈魂。剞劂的破壞性在於怎麼使用它,至少可以讓帝神的靈魂短暫凝固,失去戰鬥力。至於你為什麼沒事...也不是沒事吧,是煊不是說你的封印破壞了嗎?說明它還是改變了你原有的秩序。而且,你看你現在靈質這麼低。”
“哦...”我抓著欄杆往外探身子,“這麼說,等到Toki徹底覺醒時,你未必打得過Toki咯?”
“哈哈。”他懶懶地掛在欄杆上,“我好怕呀。”
他是開玩笑的,因為當Toki覺醒之時,一切都會卷進新的黑洞。
我從欄杆上跳下來,“是朕。”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還是趴在欄杆上,沒精打采的樣子,“我答應你。”
“肯定有其他的辦法對吧?”
“恩。”
我沒有特別高興,反而有些難過。從利比亞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朕會放棄齒輪計劃,為了我。
現在回想起來,我那天的舉動就像是在威脅他一樣,如果他說不,我會繼續為了士涼冒風險。那些傷,那樣的經曆將不會成為過去式。說不定哪天我就在是朕不知道的時候,把自己作死了。我知道,放棄齒輪計劃絕對不是一個輕易的決定,是朕已經為了這個計劃背負了那麼多十字架,就算找到替代的方法,可代價又是什麼呢?
我有些討好地湊到他身邊,“我幫你一起想,是煊不是有那個人體電池嘛,還有你說的那把剞劂,聽起來很有搞頭,我跟士涼商量商量,讓他把刀送給你。”
“那把刀現在在哪?”他站直了身子,轉過來看我。
“誒呀!”我猛然想起,“不知道。”
“......”
“......”
我趕緊賠笑臉,“我幫你找我幫你找!那把刀去哪兒了呢~”
“在這兒啊。”一個陌生的聲音。
幾乎在這話音落下之時,我手指上噴濺上了溫熱的液體。
我低頭,是血。
一把刀從後背貫穿了是朕的身體,血水砸在鐵質的長廊上。
是剞劂。
大灘的血水砸得我心驚,這種心情比我自己受傷時還要令人窒息。他是是朕,他是是朕,不會有事的。
我猛然抬頭,發現是朕臉色蒼白,兩眼已經失去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