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事情後,唐心認為劉舒雅一定會對她橫眉冷對。她原想趁機展示一下自己的無辜與柔弱,讓夏雲起對她更加憐惜,沒想到劉舒雅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反而對她親熱起來,甚至“屈尊降貴”向她道歉。
當著夏雲起的麵,劉舒雅內疚地說當時可能是自己沒站穩才掉了項鏈,也因為丟了項鏈太著急才會把責任推到唐心身上,希望她不要介意。劉舒雅的低姿態讓唐心也無法再擺臉色給她看,心裏暗暗提防劉舒雅背地裏會用什麼手段來報複,表麵上也隻好裝作什麼都不介意的樣子,和她談笑風生,二人共同演繹“姐妹情深”的戲碼。
和劉舒雅湊近說話的時候,唐心敏銳地感覺到她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煙味,心裏有些疑問。她知道夏雲起從來不抽煙,也最討厭抽煙的女人,心中暗想這到底是劉舒雅有抽煙的習慣,還是她背著夏雲起勾引男人,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她的好機會。她不動聲色,繼續和劉舒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唐心,你陪我去試穿婚紗吧。你的眼光好,看看我到底穿哪一套。”劉舒雅向唐心發出了邀請。
“好啊。”唐心也親熱地說。
於是,他們三人一起去婚紗店試穿禮服。也許劉舒雅是真的覺得內疚了,居然給她定做了一條淡紫色的漂亮禮服,和之前那條像“毛毛蟲”一樣的禮服簡直不能相提並論,讓唐心一看就非常喜歡。夏雲起和劉舒雅都慫恿她去試穿,唐心也羞澀答應。她去試衣間穿上禮服,設計師一邊幫她整理一邊說:“領口稍稍有些低,一會兒我幫您改一下。您的皮膚很白,穿紫色非常好看,戴上白色的珍珠項鏈會更加漂亮。”
“那我的頭發是盤起來好還是披著好?”
“披著吧,這樣顯得青春活潑。”
唐心不停向設計師虛心求教,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真是完美極了,走出更衣室的時候夏雲起和劉舒雅都臉色一變。劉舒雅從沒見過唐心這樣光彩照人的樣子,眼中晦澀難明,而唐心害羞地拉拉裙角:“是不是顏色太豔了?”
“不,很美,非常好看。”夏雲起說。
夏雲起的讚美讓唐心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含情脈脈地看一眼夏雲起,和他就這樣對視,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曖昧的氣氛。劉舒雅是那麼憤恨自己選的顏色居然會正好適合唐心的膚色,但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忙挽著夏雲起的手臂說:“雲起,你別光看著伴娘,也要看看新娘嘛。我去穿婚紗給你看好不好?”
“好啊。”夏雲起心不在焉地說。
等待劉舒雅換婚紗的時間裏,唐心和夏雲起就這樣站著,不知道為什麼都有些尷尬。後來,還是夏雲起打破了沉寂:“唐心,你穿這條裙子真的很美。”
“會比新娘還美嗎?”唐心故意問。
夏雲起沒想到唐心會問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能保持微笑。唐心還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鬱悶,正要說什麼掩飾過去,這時突然響起了一個誇張的聲音:“寶貝,你在我眼睛裏當然是最美的。”
唐心回過頭,隻見顧邵鬆捧著一大束鮮花前來,她覺得頭皮都在發麻。她看著顧邵鬆放大的笑臉,頓時頭暈目眩起來,簡直恨不得拔腿就跑。顧邵鬆偏偏還把花放在她麵前,深情地說:“寶貝,雖然隻是一個晚上沒見,可我覺得好像過了十年。你是我的靈魂,是我的太陽,是我的一切夢想!”
“請問,能說人話嗎?”唐心忍不住問。
“抱歉,陷入熱戀中的男人都是這樣充滿了詩情畫意。”
在顧邵鬆“深情”注視下,唐心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尷尬到不行。夏雲起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卻還笑著說:“想不到你們兩個在一起了。什麼時候開始的?”
“上個月。”
“昨天。”
顧邵鬆和唐心一起開口,沒想到說出的話卻是南轅北轍,唐心隻覺得冷汗都要流下來了。顧邵鬆麵不改色解釋:“我們上個月就一見鍾情,昨天真正進入了熱戀期。”
“之前都沒有聽你們說過,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誰讓我的小唐心那麼害羞?”
顧邵鬆非常沒有節操地摟住了唐心的脖子,唐心覺得自己就要被掐死了,而她臉上的紅暈也被夏雲起誤認為羞澀。夏雲起突然覺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這樣沒有了,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勉強笑著說:“真是恭喜你們。看來下一對結婚的就是你們了。”
“那當然了。是吧,唐心。”
“嗬嗬。”
唐心一邊假笑一邊用力掐顧邵鬆的手臂,掐得顧邵鬆險些叫出來,而這時劉舒雅走了出來。
陽光柔和地灑在這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娘身上,她整個人就好像油畫中的女人,優雅得不像話。她的臉上帶著最幸福的微笑與最潤澤的光芒,讓夏雲起的目光一下子就從唐心身上轉到了她的身上,怎麼也挪不開。唐心發現,劉舒雅的身上早就沒有了多年前的膽怯與自卑,耀眼得好像一位公主,讓身為伴娘的她瞬間黯然失色。這樣的感覺,令她非常難受。
看著劉舒雅,唐心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此時顧邵鬆偏偏在她耳邊說:“新娘總是最美的存在,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新郎也是最帥氣的存在,比身邊的伴郎帥一千倍一萬倍。”唐心沒好氣地說。
“寶貝,你真是口是心非愛說謊,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顧邵鬆憐憫地看著她。
唐心懶得和他鬥嘴,輕聲說:“喂,顧邵鬆,你不覺得劉舒雅連臉型都變了嗎?她以前明明是鞋拔子臉啊!她整形了吧!”
“現在整成高跟鞋臉了嗎?”
唐心和顧邵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而夏雲起已經著了魔一樣地向劉舒雅走去。
“舒雅,你真美。”
夏雲起的聲音有些顫抖,癡迷地看著自己未來的新娘,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劉舒雅的臉上帶著最刺眼的幸福笑容,依偎在夏雲起胸前。她此時才注意到顧邵鬆也來了,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雲起,他們……”
“他們戀愛了。我們應該祝福他們,舒雅。”
聽到這話,劉舒雅手裏拿著的花束都險些掉在了地上。她很快反應過來,誇張地說:“真是恭喜你們!婚禮是什麼時候,一定要請我們參加啊!”
“結婚的事情……”
“就下個月。”
顧邵鬆的信口開河讓唐心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她隻好尷尬地解釋:“雖說想下個月,但準備工作很多……”
“但我們肯定會按時完成。”
“說不定會遇到意外……”
“一定會被克服。”
顧邵鬆的堅定讓唐心語塞,她隻好跟著顧邵鬆一起傻笑,而在劉舒雅和夏雲起看來,這是兩個人陷入愛情的鐵證。氣氛突然尷尬了起來,劉舒雅沉著臉說:“這婚紗的腰身有些大了,我去和設計師說一下。”
“我也先去換禮服。”
唐心急忙進了試衣間,脫下禮服,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又幻想起自己穿婚紗的樣子,輕輕一歎。設計師問她領口是不是太低,唐心猛地把領口往下拉,說:“一點也不低,我要做成這樣!”
“啊……好,沒問題。”設計師滿麵黑線地說。
和設計師交談期間,唐心突然想到捧花到底選粉色還是綠色劉舒雅還沒做決定,所以換好衣服後就推開新娘更衣室的大門。她剛想詢問,隻見劉舒雅的手中拿著一支香煙,正呆呆地看著她。唐心反應迅速,急忙衝了出去,拉住夏雲起的衣袖:“雲起,舒雅有急事找你,快和我一起去。”
夏雲起莫名其妙地被唐心拉進了更衣室,見到了還穿著婚紗的劉舒雅。他問劉舒雅有什麼急事,劉舒雅甜甜笑著:“哪有什麼急事,就是想問你領帶到底選什麼顏色。”
“不是已經確定選藍色的了嗎?”
“是啊,我剛才已經想起來了,想叫住唐心,可她怎麼都不聽。”
更衣室裏沒有窗子,香煙不可能被丟到外麵,而地上也幹淨如新,唯一的可能就是香煙被藏在了婚紗的裙子底下。唐心故意尖叫了起來:“老鼠!有隻老鼠在你裙子下麵!”
“怎麼會有……”
劉舒雅的話還沒說完,唐心已經猛地掀起了她的裙子,而劉舒雅一聲尖叫。她惱怒地漲紅了臉:“唐心你到底在做什麼!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可你為什麼要這樣讓我丟臉!”
“我真的見到了老鼠……”
唐心訕訕地說,隻見夏雲起和劉舒雅的臉色都越來越難看,心裏真是又氣又急。她怎麼都找不到香煙,無法抓劉舒雅現行,見夏雲起麵色不善,隻能硬著頭皮道歉:“抱歉,我可能看錯了。舒雅,你別生我的氣。”
“我們是好朋友,我怎麼會生氣。你們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劉舒雅故作大度地說。
於是,唐心隻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沒看到她走後劉舒雅終於鬆開手心,把香煙丟在了地上。她的掌心一片鮮紅,而她冷笑:“想跟我鬥,就憑你?”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未婚妻受到委屈的關係,夏雲起對劉舒雅越發溫柔體貼,也讓唐心越發心碎。回去的路上,唐心和顧邵鬆一起坐在出租車後排,其“恩愛”程度讓見多識廣的意大利司機都側目不已。顧邵鬆假借摟著唐心,拚命把自己身體重量往她身上壓,唐心就拚命反抗,趁機掐他幾下,而他們的“打情罵俏”讓其他人看不下去了。夏雲起嗬嗬一笑:“邵鬆、唐心,你們的感情可真好。”
“是、是啊,好得不行呢。”唐心就要被憋死了,艱難地說。
“當然,我們可是最恩愛的好情侶。”顧邵鬆忽視唐心踩住他的腳,毫無壓力地說。
劉舒雅覺得唐心是故意演戲給自己看,實在看不下去,打斷了他們的親熱:“雲起,待會兒我父母會到賓館,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叔叔、阿姨不是明天才來嗎?”夏雲起詫異地問。
“是我讓他們提早一天到,盡快分享我的喜悅。雲起,你不會不高興吧。”
“當然不會。”夏雲起輕聲說,吻了一下劉舒雅的手背。
劉舒雅見夏雲起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很快就喜悅起來,而唐心悲憫地看著她。
他當然不高興。唐心默默想著。
夏雲起是一個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什麼事情都按照計劃來,雖說偶爾會有激情時刻,但計劃之外的變數還是會讓他感覺到不適。劉舒雅的父母提前一天來,就意味著他必須改變自己的安排,甚至今後幾天的計劃都要隨之改變——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定會讓他暴躁不安。
唐心想著夏雲起對劉舒雅的不滿,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都沒看到顧邵鬆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中午,夏雲起接劉舒雅的父母到達賓館。夏雲起為了他們忙前忙後,雖然看起來滿是“中國好女婿”的殷勤,但唐心敏銳地發現他臉上的笑容根本到不了眼睛。
多年不見,唐心沒想到劉舒雅的母親居然會胖成以前的三倍體積,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而劉舒雅的父母早就不認識唐心。經過劉舒雅的介紹,他們都想起了這個曾經的第一名,對唐心非常熱情,也讓她極為尷尬,總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劉母對酒店的布置讚不絕口,但想到女兒就要結婚止不住地傷感:“舒雅,你結婚後可就不是小孩子了。要溫柔賢惠,多照顧雲起,知道嗎?”
“媽,雲起對我很好,你放心啦。”劉舒雅撒嬌說。
“雲起啊,我女兒被我寵壞了,她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對我說,我幫你罵她。”
“阿姨客氣了。”夏雲起淡淡說。
這時,夏母插話:“親家母,我看你這戒指水頭很不錯啊,是老貨吧。”
雖然不喜歡劉舒雅,但夏母也有些看不慣兒子的冷淡,急忙打圓場,劉母也急忙接了話頭,兩個人就首飾話題相談甚歡。唐心幾乎都沒胃口吃飯,豎著耳朵聽著兩個女人打機鋒,暗暗學習要怎樣不動聲色地在吹噓自己的同時貶低對方,隻覺得收獲頗豐。說話間,劉母遞給劉舒雅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裏麵居然是一件保存完好的婚紗。劉舒雅一下子愣住了:“媽,這是……”
“這是媽給你的結婚禮物,但願沒太晚。”
“當然不晚,我一直沒選到合適的婚紗,我愛你媽媽!”
雖說早就定好了婚紗,但劉舒雅不忍心讓媽媽失望,表現出興高采烈的樣子,劉母也非常喜悅。夏雲起溫和地說:“阿姨,謝謝你的禮物,這是您特別為舒雅選的吧?”
“是我結婚時候穿的婚紗。”劉母驕傲地說。
夏父正在喝茶,茶水一下子就噴了出來,唐心也極力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所有人都在想這樣緊身的婚紗劉母當年是怎樣穿進去的。夏雲起看著劉母和劉舒雅,想的卻是三十年後自己妻子的體型,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他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體積有現在三倍大的劉舒雅,不敢再想下去,而這時服務生端來了特色烤羊肉。芬香的味道讓大家都食指大動,劉舒雅的父母更是吃得不亦樂乎。劉母見女兒一直沒有動餐具,甚至不看桌上一眼,奇怪地問:“舒雅,你怎麼不吃?你不是最喜歡吃羊肉的嗎?”
唐心豎起了耳朵,等著劉舒雅的解釋,沒想到她反應迅速:“媽,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啦,我現在和雲起一樣是素食主義者。”
“可你上高中的時候也很愛吃肉啊。”唐心故意說。
“你一會兒錯看了老鼠,一會兒記錯了我的喜好,你的記性還真差。”劉舒雅冷冷地說。
唐心語塞,一句話都說不出。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有人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朝他們走了過來。劉舒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雲起,我們都要結婚了,你還搞這些做什麼啊。”劉舒雅假裝責怪夏雲起,臉上滿滿都是幸福。
“其實,雖然我也很想這樣做,但這個不是我的主意……”
“什麼?”
劉舒雅的笑容僵在臉上,而唐心不安的情緒也越來越強。因為她幾乎能斷定這又是邁克爾的手筆。
與中國男人含蓄內斂的個性不同,這個意大利男人的熱情簡直讓她招架不住。最初的驚喜早就被驚恐所取代,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遇到這個男人導演的奇怪事件。
在她洗澡的時候,窗外會突然響起歌聲,嚇得她險些從浴缸裏滑倒;在她吃飯的時候,四周突然會有人奏樂,即使她當時正在咬牙切齒地啃雞腿;最讓她受不了的就是根據字條去海邊赴約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盒子。她好奇地打開,邁克爾從盒子裏跳出來,陽光燦爛地擁抱她,嚇得她幾乎心髒病發作……
所以,雖然邁克爾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但唐心覺得這樣的男人實在不適合她,開始不動聲色地和他拉開距離。現在,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捧著玫瑰花的人朝她走來,熟悉的音樂聲也又響起。她頭痛地捂著額頭,多麼希望在場的人突然集體失明,但她隻能鬱悶地聽他們奏完整個曲子。劉舒雅酸酸地說:“唐心,想不到你還很受歡迎嘛。有了男朋友還這樣不好吧。”
“我沒有……”
“優秀的女人總是不缺追求者,看來邵鬆那小子要當心了。”夏雲起笑著幫唐心說話。
他們剛提起顧邵鬆,他就端著飲料過來,劉母一見顧邵鬆就愣住了,臉色變得有些奇怪,手裏的盤子都險些抓不住。夏母一點都沒看出來他們之中的端倪,還偏偏介紹說:“這位就是伴郎了。他叫顧邵鬆,是雲起的同學。還有位伴郎現在不在賓館,晚上介紹你們認識。他們都是很不錯的孩子,和我們家也都是世交。”
“阿姨好。”
顧邵鬆這次很給麵子,裝作和劉母一點都不認識的樣子,乖乖打招呼,劉母也僵著笑容點頭。顧邵鬆堂而皇之地摟住了唐心的腰,在她耳邊輕聲說:“晚上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