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暖爾回到玄山已是好幾來日。春日的融融暖意愈來愈明顯,徐徐的微風夾帶著百花合香,悠然地散蕩於山間,連綿的群山換上新嫩的青色外衣,嫋娜著腰肢盛迎春風使的蹁躚降臨。
暖爾從房內搬了椅子置於院中坐下,慢慢地打開了那個紫檀匣子。先王駕崩前曾說讓暖爾三日後再行開啟,隻是連日來,淩淵篁的暴斃,瀾明的出逃無蹤,雖說和暖爾並無太多牽扯,但總歸是攪得她心神不定,好不安寧,拖著到了今日,她才覺得心頭沉靜了些。
這一日的天氣確實是好,不光春風沁人心脾,柔柔的日光也似一練暖黃的錦緞,映著燦金的霞輝,傾裹周身,讓人好不舒爽。
紫檀匣子裏放著的是一支通體金黃的飛鳳步搖。金鳳的口中銜著一枚透亮瑩潤的白珠,白珠外裹著鏤空的銀片,下垂七彩流蘇狀串玉,工藝精湛,極為華美。暖爾拿起金鳳步搖細細端詳了片刻,繼而拿起壓在步搖之下的一塊疊成四正方形的明黃錦卷,展開。卷上的字跡筆力虛浮,但一筆一劃仍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威儀之態,想來是先王在病中親筆書寫而成。
暖爾恭恭敬敬地閱讀著,原來這支金鳳步搖是瀾華生母也就是睿熙王後生前最喜歡的佩飾,三兩次說過要將它仔細保存起來,留給瀾華未來的王後,而今瀾華既已認定暖爾是一生摯愛,那麼,這支步搖毫無懸念是要給暖爾的,待二人大婚之時,這支步搖便是先王和先後最深厚的祝福。這祝福雖已隔了茫茫然一個世界,但仍不變起衷心。
暖爾大為感動,輕撫著這金鳳步搖,手指慢慢地劃過金輝的鳳身,瑩潤的白珠,又理了理垂晃的串玉,暖爾才將它連同先王的遺卷仔細地放回匣子內,輕輕闔上蓋子,看向綠意漸盛的遠山間,目光盈華豔豔。
瀾華許她的婚期是在這春日裏,但照現如今的情況看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了。先王駕崩後九個月內,國內不行婚嫁大禮。緋國倒是沒有這方麵的習俗,但暖爾知道,縭國有。何況瀾華初登帝位,又是極恪守孝道之人,為先王守孝的時間想必是會遠遠大於九個月的。果不其然,前日裏瀾華上山來尋她,二人閑話了沒多久,他便提及了此事。
“若是讓你等我到來年的中秋,你可願意?”
“既是已答應過你一世相隨,那麼無論多久,我都是願意等的。”
暖爾憶及當日二人的對話,紅著臉兒輕笑出聲,目光仍在遠方,卻是眼眸承情,光華流轉。
而此刻,縭國都城一家名為“雲遙居”的小客棧內,瀾明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逸淩則抱劍立在窗前,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咳。。。咳咳。。。”
床上傳出些微咳嗽聲,逸淩忙轉回身,快步走至床前,看到瀾明已幽然轉醒。
“殿下。”
瀾明渙散茫然的目光好一會才清明起來,待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他才嘶啞著嗓音說道:“母後終究還是讓你把我帶了出來。”說著,轉頭看向空無一物的帳頂,一如當日解了“碧泉”毒蘇醒過來那樣,眼波裏滿是悲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