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那台老舊的立式空調的白色百葉扇上麵,積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汙垢,那好像既不是灰塵也不是油汙,但一眼望去就給人以想要嘔吐的衝動,所以每一個來到這房間的客人都很少會對這空調多看兩眼。
當然,徐康橋也不例外。
房間的主人打開門,拿著兩罐啤酒進來,不過立刻又停住了腳步,指著她說:“我忘了,你是開車的對嗎?”
“是的。”康橋歪著頭回答道。
主人點點頭,轉身消失了。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裏是兩罐冰咖啡。
“謝謝。”康橋從他手上接過來,打開易拉罐的蓋子,仰頭喝著,“不過我猜你的病人都很容易得胃潰瘍,一大早不是冰啤酒就是冰咖啡。”
“不客氣。我隻是不想聽到你被捕的噩耗。”
康橋扯了扯嘴角,算是給他一個微笑。後者則眯起眼睛,饒有興味地打量她身上的行頭。
“是我看錯了,還是說這是一種新的……”蔣柏烈的食指在空中畫了幾個圈,但還是沒能找到合適的詞語,“你知道,我以為你穿的是……”
他等著她接話,她唯有尷尬地笑了笑,回答:“沒錯,我穿的是睡衣。”
蔣柏烈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如果你覺得這對我們的談話有幫助的話,我完全不反對你穿睡衣來——就算隻穿內衣來也沒關係。”
康橋挑了挑眉:“不穿呢?”
“呃……這個……”蔣柏烈假正經地摸了摸鼻子,“基本上我是不支持的啦,不過如果病人強烈要求的話,我也不反對。”
“好一個‘不支持、不反對’。”康橋故意用一種刻薄的口吻說。
蔣柏烈微微一笑,漂亮的鳳眼總是讓人著迷:“好吧,來說說看,消失了幾周的你,為什麼穿著睡衣在周日的一大早把我挖起來?”
康橋撇了撇嘴:“沒什麼。隻是……”
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她終於深深地歎了口氣:“我隻是很想發泄心裏的悶氣。”
“發生了什麼嗎?”
“是的,不然我怎麼會穿著睡衣睡袍出現在你麵前——要知道這是我目前為止唯一的衣服。”
“?!”蔣柏烈瞪眼的時候一對鳳眼像是硬生生被人劃了兩刀似的。
看到醫生的表情之後,康橋終於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又喝了兩口咖啡:“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開書店的怪人嗎?”
“你是說你的房東?”
“啊……”康橋仰起頭盯著斑駁的天花板,“是的,沒錯。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周六下午,書店老板站在書店一樓的書桌前,手裏攥著藍綠色的透明塑膠彈球,一臉猶豫加難以割舍的樣子。站在書桌另一端的,是店員小玲、齊樹、以及……頂著兩隻碩大黑眼圈的徐康橋。
康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伸出手掌:“交出來!”
“可是……”書店老板似乎還有許多想要留下這彈球的理由來不及說。
“我說交出來!”
“但是……”
“我說你******快給我交出來!!!”
麵對這種近乎瘋狂的歇斯底裏,一向自認識時務的孔令書二話不說,立刻把彈球放在康橋的掌心。
康橋咬著牙,眯起眼睛,看著手中這顆彈球,那表情像是恨不得立刻撕碎它。
“這是買變形金剛附送的。”孔令書忍不住說,“當然,不過所有去買變形金剛的人都能拿到彈球,因為老板延遲交貨了十五分鍾,為了表達歉意,決定附送彈球給我。”
“……”康橋不禁又眯了眯眼睛。
“而且這個彈球也不是普通的彈球,它是由一種當時最先進的環保合成材料製成的,而球體本身——”
“你信不信,”康橋忽然冷冷地開口道,“要是你再羅唆一句,我就讓你身體的某個部位像這塑料球一樣下場。”
“嘿,”孔令書忍不住糾正她,“這不是塑料球,我剛才說了,這是一種在當時來說非常先進的環保合成材料——當然也許現在看起來不算什麼——但是在當時來說,簡直是原材料的一大進步……”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徐康橋拿起手邊的一把剪刀,在球麵上找了一個點,然後狠狠地戳了下去。
“呃……”書店老板看了看彈球,不自覺地咽了兩下口水,“請問……你剛才是說身體的哪個部位來著……”
“不管是哪個部位都夠嗆……”站在一旁的小玲低聲對齊樹說,而後者則驚恐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