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抱抱……”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秦瑤低頭一看,隻見殿小一正站在她腳旁,拉著她的裙擺撒嬌。這小娃娃已長到了三歲,早已會行路,會說話了。秦瑤心喜,一彎腰將他抱了起來。
殿小一身份特殊,雖說他的親娘曾與秦瑤有過那麼一段恩怨,但秦瑤卻是真心喜歡這孩子。起初的時候,她隻教他喚她“姨”,後來不知為何,這小娃娃竟怎麼也不肯喊她“姨”了,一見著她便直呼“娘”,且無論她如何糾正都不願改口,日子長了,秦瑤也索性不管了,隻當默認自己多了這麼一個兒子。不過,想也知道這事兒的始作俑者是誰,因為這小娃娃也同時喚某人作“爹”來著。
這會兒,殿小一坐在秦瑤的膝上,眨巴眨巴著大眼看著秦瑤,這模樣,竟真與某人耍無賴裝可憐時的模樣有幾分像。秦瑤不禁鬱結,拜托,這兩人又不是真父子!
“娘,娘,爹爹也要抱抱。”殿小一又道,粉嫩的小手往身後指了一指。
秦瑤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隻見殿小二正一臉期待地看她。秦瑤眸光一轉,直接無視了他。“自個兒抱柱子去!”她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殿小二一聽,隻得悻悻地坐到了一旁,目光落在秦瑤膝上的小身影之上,那是又羨慕,又嫉妒,又恨……
卻見李嬸端著一些菜肴出來,叫喊道:“來來來,上桌了,今個兒是元宵,我特意讓李叔把菜做得豐盛些了,待會兒好好吃一頓。”她擱下菜盤,見兩人分坐兩旁,都不好臉色,又道:“唉,我說你們兩個,也消停消停吧,大過節的,又鬧得這麼僵作甚!”
秦瑤這才施施然地踱到飯桌前,與殿小二錯開一個位置坐下。
李嬸自是拿他們沒辦法,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對了,今早上縣老爺捎信兒來說,晚上還與我們一道用膳。”
聞言,秦瑤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怨道:“嗤,蹭飯的又來了!”
話音方落,便見棧門被推開了,來人竟連招呼也不打,便徑直奔到了飯桌前,大讚:“剛進門就聞到香味了,看來今日這一頓不賴啊!”
沒錯,此人正是柳江城的新一任縣令——杜潮守!
也不知這新縣令是如何謀得這官位的,他是在殿小二回客棧後的第三個月時到柳江縣的,方至柳江城,連衙門的門檻還沒跨進去,便急匆匆地到客棧來竄門了。
進門的第一句便是:“哈,頭兒,掌櫃的,咱們又見麵了,往後啊,有我罩著你們,你們就放心地過日子吧!”
彼時,秦瑤與殿小二正在堂中招呼客人,聽聞此言都不由地抖了一抖,竟難得默契了一次。
“瘟神!”兩人不約而同地道。
杜潮守上任以來倒還算清廉公正,很快便博得了百姓們的愛戴。但這些百姓中絕不包括秦瑤,原因無他,隻因這杜縣令摳門無比,為了節省開銷,竟隔三差五地跑到柳江客棧裏蹭飯!
“咦?李叔李嬸呢?這菜還沒上完麼?”說話間杜潮守已顧自坐下,並拿起了筷子,看架勢是隨時準備動手。
秦瑤氣得牙癢癢,卻又無處可泄。畢竟如今他是官,她是民,說不準哪天還得仰仗他呢,況且又是老熟人了,總不好將他趕出去,再說,將縣官趕出棧去,萬一落了個壞名聲,日後客人都不敢上門了,這才是得不償失!
殿小二自然是站在秦瑤這一邊的,心愛之人不悅,他又如何能寬心?再者,他好不輕易才擺脫了那些朝廷的雜務,不怕別的,就怕這杜小子又把他給卷回去。
酒足飯飽後,殿小一早便窩在秦瑤懷中睡著了,趁李叔李嬸都進廚房收拾之際,秦瑤瞥著杜潮守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還賴在這作甚?”
杜潮守還是坐得穩穩當當的,一手抱著個酒瓶,一手撫著自己吃得過飽的肚子。秦瑤向來不待見他,他是知道的,隻是知道也不當一回事罷了。
“我說頭兒,掌櫃的,我也是圖個安逸,謀了這麼一個縣官來混日子的,你們不必這麼慌張吧。也不過吃了你們幾碗飯,用得著這般明裏暗裏針對我麼。”他怨聲怨氣道,想必已經埋怨多時了。
秦瑤和殿小二皆不答話,隻哼了一聲,但神色都有些鬆動。
“不過嘛……”杜潮守突然伏首桌上,不知在思考著什麼,“我老這般蹭飯也不是辦法……所以,我便尋思著,我是否也該……替自己找個煮飯婆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身旁的二人道。
“煮飯婆!”一頓飯下來總共說不到三句話的殿小二突然大喊著站了起來,猶如一隻驚弓之鳥。
杜潮守大駭,急忙解釋:“哎哎哎,頭兒,我說尋個煮飯婆,又不是打您秦掌櫃的注意,您千萬別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