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廟中隻餘秦瑤一人。她低頭看了看蘭霏給她的簽文，竟是與她手中的竹簽配對的——第八三簽，下簽，曰姑舍是！不想她與這簽如此有緣，竟連著三次抽中了它。
她掩著唇撲哧一笑。
不過一支簽而已，在蘭霏眼中算不得什麼，可她卻因著這支簽離殿小二而去。都說殿小二在待她之時優柔寡斷，可她又何嚐堅定過？
姑舍是，或許不是教她舍棄殿小二，而是教她舍棄心中的執念吧。
她緩步走出月老廟，殿小二還站在原地，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看向她，目光便再也不轉移，仿佛在等著她走向他。
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忽覺風清月明，豁然開朗。
回客棧的途中，秦瑤腳步輕快，雖是深夜，卻無絲毫困意。
“掌櫃的。”一直悶不吭聲跟在她身後的殿小二突然喊住了她。
“有事？”她回過頭問。
“掌櫃的。”殿小二遲疑了一下，又開口道：“不如，我們也成親吧。”
秦瑤一僵，心亂如麻。“你怎地不學杜潮守，也在大庭廣眾之下求親，如今連個人影也無，多無趣。”她裝作若無其事道。
殿小二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並未流露厭惡之色，不由大喜，遂順著她的話題打趣道：“唉，掌櫃的，人多嘈雜，話都聽不清了，哪裏比得上如今清風月下，江水岸邊來得詩情畫意？”
“喲，一個跑堂打雜的店小二，還學著人家詩情畫意呢。”秦瑤忍不住譏笑。
殿小二嘿嘿地笑了幾聲，再接再厲：“那掌櫃的，您瞧我這詩情畫意，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再說，我好歹也當了殿小一近一年的爹了，你這當娘的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名分了。”
秦瑤嗤了一聲，背過身繼續往前走，然不出五步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某人道：“唉，你若是跟上來，這名分……便給你吧。”
殿小二喜不自勝，不待她話音落下，便已衝上去將她攬入懷中。
“這可是你說的，掌櫃一言，駟馬難追！”
秦瑤似乎也染上了他的喜，笑容難掩，可嘴上還是嗤了一聲，。
殿小二更是樂開了，絮絮叨叨，開始編織他倆日後的幸福生活，連成親時要宴請多少賓客都算出來了，秦瑤越聽越覺不對勁，急急叫停。
“等等，等等！這親還是不成了吧。”
“什麼？”殿小二提高了聲音，雙目緊盯著她，生怕她又反口。
秦瑤卻不是那個意思：“你想想，這成一個親，又是布置場所，又是宴請賓客，得花費多少銀子啊，還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俗禮……麻煩！”她憶起自己前一次成親時所遭的罪，便覺不想再經曆一次，“再說，咱倆本來就是夫妻，回頭把休書一撕，不就完事了？”
殿小二鬆了一口氣，卻仍眯著眼，“掌櫃的，您當官府是吃白米飯的？由著你把休書寫了又撕？”
“官府不是吃白米飯的，那你先前為何三番四次潛入我屋中去偷那休書？”秦瑤駁道。
殿小二啞口，好一陣才嘟囔著開口：“我……那會不是仗著自己還認識幾個官府中人麼，若你手中無休書，我再去打點打點，你我便還是夫妻……”
秦瑤也啞口了，原來他想的是這門道，幸虧她那會兒那休書藏得密，不然自己就得吃虧了。
“掌櫃的，如今沈青彥已‘死’，世上隻有殿小二，咱們自然是要再成一次親，不然無法名正言順啊。”殿小二繼續道，觀其神色，似有不屈不撓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