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和室裏的氣氛異常緊繃,假如用滿分為一百的百分製來計算的話,目前的緊張程度大約是兩萬。
這當然不是玩笑,因為此時大叔和冬雪的臉色都相當難看,彼此好像世仇一樣瞪視對方,長時間的沉默不語實在讓人心驚膽戰,他們兩個即將做出什麼舉動,也全都不可估計,所以此刻躲在房梁上的妃急得幾欲抓狂。
這個奪走她身體的冒牌貨到底想幹什麼!姑且不提勾引大叔的事,她為什麼要對冬雪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為了想出一個既不傷害冬雪又可以徹底拒絕他的方法,她都已經頭疼到發燒了,這冒牌貨偏偏還來攪局,是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夠混亂嗎?
還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她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大叔了?不要多此一舉!
正恨不得自己下去把話說清楚,大叔和冬雪的身影開始動起來。讓在場的兩個“妃”都出乎意料的是,在其後的兩秒種之內,局勢一下子扭轉,原本得意洋洋的“妃”被大叔和冬雪同時各扭住一條手臂,按倒在被褥上。她仍猶自不甘心地想掙紮,一抬頭卻發現,寒氣結晶在她的鼻尖下閃耀陰冷的光芒,短暫的沉默後,她終於放棄抵抗乖乖伏倒。
“你們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妃的?”
冒牌貨改用自己的嗓音大聲問。和妃淡漠的聲音不同,她的音質更低沉,語氣也比妃冷硬得多。
“當然是從一開始。”大叔略感無趣地抓抓耳朵,兩眼眯成一線,“妃從來不會自稱‘妃’,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
“那麼你呢?”她看著冬雪。
冬雪愣了愣,輕聲囁嚅:“……那個女人,從來不會對我笑。”
“哈哈!”
用妃的臉做出的無情嘲笑,比直接攻擊還要快速有效地激怒了冬雪,他手背上的青筋霎時暴起,指縫間的冰刃向她的臉頰更靠近了幾分。
“說!你到底是誰,那個女人又到哪裏去了?”
冒牌貨冷笑:“我如果不說,你就會用刀割破這張臉嗎?”
“是又怎樣?”
“你確定?再仔細看一看這張臉,你真的舍得割破嗎?被人拋棄已成宿命的冬雪大人?哼,哈哈哈哈……”
“哦?你是這樣認為的嗎?”冬雪額上的第三隻眼突然睜開了,鮮紅的兩眼卻微微眯起,嘴角揚起黑暗恐怖的邪惡笑容,持著冰刃的手指改為捏住她的下巴,“看來,你這個冒牌貨對我的了解還遠遠不夠啊,我到底會不會割下去呢……想賭賭看嗎?”
不好,這隻雪妖惱羞成怒了。
妃心裏警鈴大作,整個屋子的溫度一瞬間大幅度下降,逼人的寒氣之下,冒牌貨臉色鐵青,身體止不住地戰抖。
“你、你不可能、傷害這個身體的……更何況,還有洵大人在場,就算你想動手,大人也不會允許的!”冒牌貨急忙轉頭,對大叔露出虛笑,“對、對不對,大叔?”
大叔慢吞吞地在她麵前盤腿坐下,從長長的劉海下盯視她,目光森冷。
“大叔這個稱呼,隻有妃有權力這麼叫,你不配。”
“……什麼?”冒牌貨明顯慌張起來,“不、不管怎樣,你總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的愚蠢部下把妃的臉劃傷吧?”
“這個嘛,誰知道呢。”大叔輕描淡寫地低哼,目光卻仍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不過侮辱冬雪就等於侮辱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一對碧藍色的眼珠正對她的眼睛,明明是柔和的語調,卻嚇得她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我警告你們,反正這個身體不是我的,我會咬舌自盡哦!”
大叔立即說:“咬啊。”
“我真的要咬囉!”
“盡管咬啊。”
“你……你真的不在乎嗎?這可是妃的身體啊!”
“在乎啊。”大叔微笑著,一字一句說,“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你咬下去了的話,今後你的人生一定會非常、非常、非常精彩的。”
這時,就連躲在梁上的真正的妃,都開始瑟瑟發抖了。
原來,和她融洽相處至今的大叔和冬雪,居然是這麼恐怖的兩隻妖怪……為什麼她從來都沒發現呢?一無所知的她,還用腳踢大叔的肚子,用拳頭敲冬雪的腦袋,別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卻每天都要做好幾遍……她將來,不會死於非命吧?
“好嘛,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冒牌貨終於收斂囂張的氣焰,低聲討饒。冬雪收起威脅她的冰刃,手一離開她的臉頰,她便爽快地說道:
“我是殺生偶,名字叫己女。”
咦——殺生偶?妃驚訝地把頭從鴉狐的尾巴裏伸出來。
“原來你就是殺生偶嗎?”大叔問,“魅王村那些人類的靈魂,就是你奪走的?”
“不,不,你搞錯了,我雖然是殺生偶,但是能力低下,而且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待在妃的身邊,根本不可能跑到那麼遠的村子去作祟。魅王村的殺生偶是我的哥哥。”
“哥哥?”
“沒錯,他的名字叫阿殺,是我們人偶妖怪一族的首領。”己女用妃的臉蛋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而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之所以在魅王村搞什麼神隱事件,也是為了要把我帶回去。”
“這話怎麼說?”
到目前為止問話的都是大叔,冬雪始終保持緘默,自從被己女揭穿心事之後,他臉上的冰霜就再也沒解凍過。
己女仰頭倒在床鋪上,沉重地歎了口氣:“唉!說來話長,總之很麻煩就對了。”
“那就挑重點說……等等,在說之前先告訴我,真正的妃在哪裏?”
“既然我的靈魂在妃的體內,那麼同理,她的靈魂當然在我的體內囉。”
“你?那你的身體在哪裏?”
己女轉動眼珠,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周,最後目光鎖定在房間的橫梁上。“那裏。”她的手指指向鴉狐。
妃和鴉狐同時驚詫地低呼:“咦?”差別隻在於,她的聲音沒人聽得到罷了。
鴉狐好像超市裏被冤枉為扒手的小老百姓一樣,一個勁地擺手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哦!小姐在什麼地方,我真的不知道哦!”
“沒有人懷疑你,放心下來吧。”
鴉狐落地以後,大叔一手按著它的腦袋,一手在它的大尾巴中仔細摸索,順利地把妃從一大堆香料中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