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如焚的八尾半匆匆回到石蝶山,翅膀還沒收斂,爪子就在地上“噌、噌、噌”地快速滑動,也不管無形的大門有沒有開,就從山頂直接俯衝進了山穀裏。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聽到兒子的聲音,為首的兩隻大鼬鼠同時抬頭,其中的一隻抬起胳膊揮了揮手絹,做出迎接的姿勢。八尾半見狀便滿心歡喜地衝進了母親大人的懷抱。
“哎呀哎呀,雖然變成了真正的九尾至尊,不過我的八尾半看來還沒有性別分化嘛。”黃昏玫瑰眼睛裏突然有什麼閃了一下,咧開嘴笑道,“我應該還有機會實現和女兒一起化妝的夢想吧?”
“咦?這怎麼可以,我變成雌性的話那誰來做下任族長啊?”八尾半嘟噥道,然後想起了什麼,焦急道,“不對!現在不是討論我性別的時候,風狂骨大人和妖皇子殿下現在在哪裏?”
黃昏玫瑰眨了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地回答道:“還能在哪裏?風狂骨大人當然是回到了禦審殿,而妖皇子殿下也自然是回皇宮了囉,怎麼啦,有什麼不對嗎?”
“回、回去了?真的?”
“你這個孩子,到底為什麼這樣緊張兮兮的啊?”
八尾半垂下頭心想,這麼說來也難怪,父親和母親都沒有親眼看到風狂骨刺傷了雪男的那一幕,隻知道他成功解除了封印,長出了最後半尾,而妃小姐也平安地回來了,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以為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了。
可是實際上,根本並沒有那麼簡單吧?
風狂骨大人被人類踢了一腳,不但不生氣,居然還發出詭異的笑聲;妖皇子殿下居然如此慎重地委托禦審殿主,把從不離手的那把象征妖皇子妃身份的扇子贈送給妃小姐,自己卻沒有任何表示;還有那個受傷的人類僧侶,居然長了一張跟風狂骨大人一模一樣的臉,他和妖皇子殿下站在一起,本身也很詭異吧。
這樣說來……簡直沒有一件事是正常的,統統都是未解之謎!八尾半暈頭轉向地趴在地上,無力地感歎。
不過,最離奇的還要屬那個妃小姐,她明明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居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突兀的鼓聲響起,打斷了八尾半的自言自語。他好奇地抬頭一看,化成人形的黃昏玫瑰和眾多美麗的雌性鼬鼠妖正隨著鼓聲翩翩起舞,邊跳邊笑著向他招手。
“兒子!快來!”
“八尾半少爺,恭喜你!”
“少爺,請跟我們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八尾半抓抓頭,不知所措地向母親走去。
“笨兒子,這是特意為你舉辦的慶功宴啊,你現在可是我們鼬鼠妖族數千年來出現的第一個九尾至尊哦,不好好慶祝一下,怎麼對得起這麼多為你加油鼓勁的同胞兄弟們呢?你自己多少也有點精神好不好,母親我可是很為你驕傲呢!”
“是……這樣嗎?”聽到母親大人的誇獎,八尾半化成人形,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頃刻間就把所有的疑惑和煩惱拋到銀河係以外去了。
什麼妖皇子啊,妃小姐啊,風狂骨啊之類的,統統和他沒有關係,他隻要心安理得地躲在石蝶山上,做母親的乖兒子就行了。
想到這裏,八尾半就嬉笑顏開。
“啊,對了。”黃昏玫瑰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紅唇,問道,“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還是問一下,幫助了我們的那位小姐,你最後有平安護送她回家嗎?”
八尾半也喝了口酒,笑著回答:“沒有,我把她丟在溪邊了。”
帶著燦爛的笑容剛一轉頭,就對上母親那張烏雲密布的黑臉。
“啊?你說什麼?”黃昏玫瑰揪起八尾半的領口怒道,“你這個混帳!怎麼可以把一個弱女子單獨丟在溪邊?更何況她還是替我們一族挽回麵子,並替你奪回力量的大恩人,你就是這樣報答人家的嗎?我可不記得有教給過你這麼不仁不義的行為啊,傳出去你叫我們一族的臉往哪裏擱啊?”
“母母母母親大人,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請聽我解釋啊!”
“哦?”
“關於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其實也不太清楚啦,那個時候……”八尾半一五一十向母親彙報,說到關鍵處,他撓撓臉頰,歪著腦袋回憶道,“看到雪男從我背上跳下去以後,妃小姐就呆呆地跪坐在那裏,整個人好像不會動了一樣,我偷偷回頭瞄了她一眼,發現她居然在安靜地流眼淚,我想他們大概是戀人的關係吧,所以我就好心把她也留在那條溪邊,然後自己回來了。”
“……戀人嗎?”
“嗯,大概吧。”八尾半不負責任地說。
“這樣的話就沒辦法了。”黃昏玫瑰撫著臉頰說,“戀愛的事,外人是沒有插手餘地的,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就是就是啊。來喝酒吧,母親大人。”
“你的年齡也不小了,早點分化吧,八尾半。”
“噗!咳咳……我,我是絕對不會當雌性的!”
“那就快點變成雄性吧,然後也帶個像小姐那樣的好女孩回來,算是對我沒有女兒的一種補償好了。這下你總沒話講了吧?”
―――
“阿嚏!”
在一條結了冰的小溪邊,妃雙手捂臉,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然後抓過冬雪的衣襟擦了擦鼻子。
“誰在說我的話壞啊,真沒禮貌。”
“沒禮貌的……究竟是誰啊?”冬雪的頭上爆起青筋,露出一副快要殺人的表情,“不要碰我,被你碰過的衣服會爛掉!”
由於失血過多,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地靠在妃的腿上,說起話來也氣若遊絲,一句話要喘好幾口氣才能說完。倒是在氣勢上一點也不輸給平常,眼神依然像刀鋒一般淩厲,嘴巴也還是一樣地毒。
然而這一切在妃看來,隻不過是一種逞強罷了,因為自尊心太強,不想將自己軟弱和狼狽的一麵示人,所以咬著牙拚命死撐──真像是冬雪會做的事。隻是越是如此,越是叫人難過。
八尾半把她放到地麵上後,她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溪邊的冬雪,一手伸進冰冷的水裏汲取力量,另一手捂著肚子痛苦萬分的樣子。可是在聽到她的驚叫聲之後,他立即收斂表情,掙紮著靠在一塊巨石上,對著她怒目而視。
“你是蛞蝓嗎?為什麼甩也甩不掉啊?都跟你道別了,還跟過來幹什麼?”
“你要道別是你的事,我又沒同意,所以不算數。”
“你……這個遲鈍的女人,離我遠一點!”
“辦不到。”
“走開!”
“偏不走。”
妃不但不離開,反而若無其事地把手臂枕到他的脖子底下,讓他以舒服的姿勢靠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則仰頭看天空,故意不去觀察冬雪的表情。
“我說啊,狐狸眼,你以為就憑這樣兩句狠話就能把我甩掉嗎?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也說過,我們是一對很合得來的吵架夥伴吧,夥伴A為夥伴B受了傷,那麼夥伴B自然要負起照顧夥伴A的責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就當作是我欠你的,心安理得地接受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