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體力所剩無幾,必須抓住每一個能夠被利用的機會,萊嘉迅速判斷出了氣勢驚人的彩鳥的行動路線,在緊貼著那條路線的位置嚴陣以待。
然而彩鳥剛跑出沒幾步,萊嘉就感到了異樣。
“怎麼這麼快?”
盡管如此,他卻沒有辦法立即采取行動,疲勞讓他的判斷能力滯後了一瞬間,神經意識到了情況的改變,但身體卻沒有跟上。
“哦!”
猛衝而至的彩鳥在萊嘉麵前突然停下腳步,用喙朝他啄去,盡管已經被破壞,但幾記連續的啄擊仍然具備前所未有的準確性和強大威力。
“難道說它憤怒了?”
此時此刻的萊嘉被彩鳥展現出來的強大潛力死死壓住。
“嘎哢哢哢!”一聲鳴叫之後,彩鳥的新一輪攻勢再次撲向萊嘉。
“哢哢哢!”一邊叫一邊擊打翼爪,然後猛地向萊嘉跳去。
“嗚哦!”
雙腳落地之後,翼爪間便爆發出了凶猛的火焰。而且就算躲過第一次,對方還是會調整角度繼續追擊。
不過由於之間數次目睹這一招,萊嘉還是有能力躲過去,關鍵就在於不能一個勁兒地拉開與彩鳥的距離,而是得待在近處集中精力看清對方的動作,等彩鳥朝自己跳來的前一瞬間用前滾翻脫離攻擊範圍。
萊嘉就是這樣成功避開了彩鳥的猛擊。
“呼、呼、呼……”還差一點就喘不過氣了。
麵對這樣的身體,他一邊說服自己彩鳥也已經是窮途末路,一邊強行站了起來。
完成三連跳之後,彩鳥在停下的同時拍打翅膀飄浮起來,讓尾巴掀起小溪的水幫助自己往後退。
“噗啊!”
被水濺了一身的萊嘉拚命喘著氣。
在和萊嘉、托爾謝、凱萊斯全都拉開一定的距離之後,彩鳥深吸一口氣,讓胸口的氣囊高高鼓起。
“喔!”
先是一個相對比較細微的聲音。
“咕啊啊啊啊啊!”
然後是音量驚人的咆哮。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隻見它單腳離地,讓聲音從右至左不斷傳播開去。
“糟了!”
這是在模仿雌火龍的聲音。
那種大型怪物應該不會再出現的期待和這次應該就是雌火龍的提拔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已經沒有音爆彈了!”
“咕啊啊啊啊啊!”鳴叫還在繼續。
意識到在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之後,萊嘉再次邁步上前,希望能用巨像改發動攻擊。運氣好的話能讓彩鳥再次變得膽怯起來,從而阻止它繼續發出這種聲音。托爾謝在片刻之後也跟了上去,多一個人成功的幾率就會多一分。
緊接著,凱萊斯發射的一顆子彈從萊嘉身旁擦過,在貫穿空氣之後準確命中彩鳥的身體。
但他並沒有繼續開火。
“凱萊斯?”
萊嘉起初以為是凱萊斯的彈藥用光了,於是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但沉穩的槍手並沒有更換彈夾,而是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彩鳥。
“在幹什麼啊?”萊嘉雖然有些懷疑,但還是很快把視線轉回到彩鳥身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彩鳥身上忽然發生了異變。
隻聽“咚”的一聲巨響震顫了周圍的空氣。
“爆炸了?”
彩鳥身體表麵忽然發生了爆炸。
“啊,原來剛才那顆是徹甲榴彈!”
那是一種特殊的子彈,彈頭裏的炸藥在命中目標之後稍隔一會兒才會引發爆炸。
和其他彈藥比起來,這種子彈的填裝量小,而且後坐力巨大,所以使用時機受到了很大的限製。不過在命中目標之後,卻能產生和音爆彈相同的效果。
果然,彩鳥就像是被音爆彈的聲波擊中一樣立刻站直身子,在原地不停地晃來晃去。
萊嘉很快反應過來,這就是凱萊斯所說的計策,用徹甲榴彈的爆炸來代替音爆彈,阻止彩鳥叫來其他怪物。
“了不起!”
凱萊斯和萊嘉一樣剛來洛克拉克不久,理應對彩鳥的習性一無所知才對。可他卻依靠僅有的一點情報,在狩獵進行到最終階段的時候,在所有人都筋疲力盡的時候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這是他靈活運用平常積累的各種知識的結果。
“我還真是沒法跟你比!”
有了可靠的同伴,萊嘉再次恢複了些許氣力,朝因為爆炸的影響而呆立在原地的彩鳥猛衝過去。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方一動也沒動。
萊嘉在獵物的正麵站定,雙手緊握巨像改的劍柄積蓄力量,直到臨近極限才一劍斬下。
托爾謝也配合著從側麵斬向彩鳥。
凱萊斯早已換上普通彈,不斷扣動著扳機。
曾經嚐試發動反擊的彩鳥就這樣因為凱萊斯的臨機一動而再次落於下風。
萊嘉、托爾謝在確信隻要有凱萊斯的掩護,彩鳥絕對沒有能力召來大型怪物之後,多少恢複了一些氣力。
即便已經超越了體力的極限,兩人的動作看上去依舊熟練而敏捷。
盡管在那之後彩鳥又嚐試了幾次呼叫,但都被凱萊斯及時阻止,同時還讓它進入短暫的防禦空白時期,為萊嘉等人製造進攻的良機。
在萊嘉的斬擊下,左翅的翼爪也啪啦一聲裂成了幾塊碎片。
“喝啊啊啊!”
麵對這強烈的衝擊,彩鳥用力往後一仰。
“好!”
萊嘉對準即將倒地的彩鳥準備使出一記橫斬。
劍身隨著身體而轉動,隨後又是以肩膀為支點的一記縱斬。
托爾謝緊隨其後。
凱萊斯一邊更換子彈一邊不斷射擊。
但彩鳥還是頂著雨點般的攻擊慢慢站起了身。
“居然還能站起來!”
如果它在下一秒鍾力盡倒地,萊嘉一點兒也不會感到驚奇,畢竟自己和隊友已經猛攻了很長的時間,可沒想到它竟然還餘力起身。
“咕哦,咕哦……”
彩鳥發出兩聲淒鳴後拖著一條腿開始遠離萊嘉等人。
“咕哦,咕哦……”
它現在已經虛弱到上氣不接下氣,隻要被人一推就會摔倒的程度。
萊嘉重新把巨像改扛在背上,盡力縮短與拚命逃跑的彩鳥之間的距離。
然而,由於對方始終沒有停下逃脫的腳步,因此連續的斬擊根本不可能命中。
對大劍這種武器來說,每次斬擊之後都必須進行短時間的調整和蓄力才能繼續攻擊。
雖然有身為槍手的凱萊斯在,但由於他和彩鳥的距離原本比較遠,獵物開始逃跑後不久便脫離了武器的有效射程,他隻能折起強擊火炮開始移動。
惟一能夠使上力的就隻剩下托爾謝了,單手劍的靈活性此刻得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發揮。但首領匕首的輕微畢竟無法阻擊彩鳥逃跑的腳步。
緊接著,逃到區域邊緣的彩鳥使盡最後的氣力飛上了高空。
“萊嘉!”
麵對仍把巨像改緊握在手裏的隊友,早已折好強擊火炮趕上來的凱萊斯關切地問道。
“哪兒受傷了嗎?”
“全都多虧你把鳥喙破壞了。”
“哎?就算把它打碎了,不是也沒什麼用嗎?”
“不,重要的是延長了它呼叫的時間,難道你沒發現它剛才召喚同伴時化的時間明顯是比較長麼,正是因為這個弱點,才讓我能夠及時變更子彈、使用徹甲榴彈。”
“嘿嘿嘿,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得了吧,這絕對是偶然的,好了好了,快準備好追上去。”
“哦!”
聽到凱萊斯的催促,萊嘉和托爾謝分別拿出磨刀石恢複武器的鋒利度。
染色彈的氣味將彩鳥的去向告訴了幾位獵人。它的目標是經常被大型怪物當作巢穴來使用的區域八。
“久等了,咱們出發吧!”
托爾謝也完成了準備工作。
三個人一起朝八區跑去,而周圍的景致已經有幾近一半被包裹在了濃濃的陰影之中,夜晚隨時可能降臨,它們必須在那之前結束戰鬥。
集會所規定的最後時間近在咫尺。
4
區域六。
這就像一處被兩邊的岩壁夾在中央的溪穀一樣,同時也是傑基和傑基諾斯的巢穴。在發現萊嘉等人侵入了自己的領地之後,約有一人高的鳥龍種怪物們紛紛朝他們圍了過來。
這還是進入這塊狩獵場之後,萊嘉第一次切實體會到自己“侵略者”身份。托爾謝和凱萊斯條件反射般地抽出了各自的武器。
“等等,還是趕路要緊。”萊嘉高聲製止了二人。
這其中自然有規定時間就快到了的因素,同時,他也不希望自己太過任意妄為。
畢竟這裏是它們的世界。
“明白了,咱們走!”凱萊斯和托爾謝和點頭同意萊嘉的意見。
雖然不清楚他們對此究竟有什麼看法,但他對能夠避免不必要的狩獵順利通過這一地區感到十分滿意。
就這樣,三人從充滿警戒的,不斷發出低鳴的傑基群中間穿過。雖然它們遠遠地擺出了一副駭人的架勢,但並沒有積極地上前進攻。
空氣因為緊張感而凝滯,隻要作出任何多餘的舉動,對方一定會主動攻擊。整個區域的空氣都已經被這樣的氣氛填滿。
即使真的交手,三人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但那樣一來就會造成多餘的操作。萊嘉等人也好,這一群傑基也好,不進行不必要的狩獵是身為獵人必須要遵守的原則之一。
“打擾你們了,實在抱歉。”
他當然知道對方聽不懂自己的話,但萊嘉還是在穿過區域六之後輕輕嘟囔了幾句。
5
在麵向區域十一的懸崖峭壁上有一塊突出的小空地,這就是大家公認的區域八。
雖然這裏經由一個洞窟與山體內部相連,但由於隻有人類和部分小型怪物能夠到這裏來,所以經常被大型怪物當作巢穴使用。
被當成食物吃掉的動物的骷髏四散丟棄,怪物的排泄物隨處可見。
彩鳥正從這塊區域的上空緩緩降落下來,而且並沒有注意到獵人們的存在。
萊嘉想趁它落地時繞到背後去,因為彩鳥在那一瞬間是毫無防備的,是個進攻的良機。
“好像稍遲了一些。”萊嘉說道。
沒想到彩鳥落地的速度比預想中的要快一些,是仍舊盡全力去縮短距離,還是保持現狀等對方發現自己,然後根據它的反應選擇應對方式?萊嘉一時有些迷惑。
“再等等吧。”凱萊斯建議道。
之所以這麼說,可能是因為他的職業要求他對自己以及獵物的位置有一個清晰的把握。另外,彩鳥在落地之後很有可能徑直到巢穴裏去休息,如果能把握住那個機會,便會給予其巨大的損傷。
“明白了。”
“我也沒問題。”
在三人交流期間
,彩鳥已經緩緩落地,翅膀帶動的風壓掀起了不少四周的塵土。
“咕哦,咕哦……”
果然,它落地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拖著腿朝旁邊走去。
萊嘉等人趕緊朝岩石背後躲去。但由於身體太過沉重,思考已經無法及時傳導至全身各自的神經,而這短暫的遲滯正好讓負責掩護的凱萊斯沒能及時躲好。
正準備一次休眠恢複些許體力的彩鳥發現萊嘉等人已經搶先來到自己的老窩後,在驚愕之餘往半空中一跳,這樣一來,三人隻能與之硬碰硬了。
“該死的,打起精神來!”萊嘉大聲對自己吼道。
要是換在平時,他們一定能順利躲好,趁對方睡著後使出強力的一擊,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早已超越了疲勞的極限,重新認識了這個現實之後,他不得不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應付接下來的戰鬥。
彩鳥也強打起精神,讓滿是傷痕的疲敝身軀擺出一種出人意料的姿態,和剛才拖著腿逃跑時的樣子完全判若兩“鳥”。
那副充滿緊張感的神態簡直就像是已經恢複到了最初和萊嘉等人遭遇時的狀態一樣,當然,體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恢複的。
可麵對這執著的姿態,萊嘉等人全都真切地體會到了它對生存的強烈渴望。
而如果要說“不堪一擊”,萊嘉等人也是一樣。
萊嘉的回複藥早已用光,不僅僅是回複藥,腰包裏隻剩下了染色球和磨刀石這兩種道具。雖然喝光最後一瓶藥水後,體力多少恢複了一些,但如果再受到巨大的傷害,便再也沒有任何回複手段了。
說不定,凱萊斯和托爾謝也跟自己差不多。
“嘎哢哢哢!”彩鳥大叫一聲撲了過來。
它張開翅膀,像是飄浮在半空中一般勇猛地衝向萊嘉,少年身背大劍,朝側麵一滾躲了過去。
他看著從身後經過的彩鳥的後背站起身,盡全力追了上去,顯然打算從毫無防備的背後發動攻擊。
巨像改寬厚的刀刃不偏不倚地落在止步後的彩鳥身上。
“嘎哢哢!”
麵對強烈的攻擊,彩色的巨獸立刻膽怯起來。
身體果然快要不行了。萊嘉一邊感受自己的極限一邊拚死擠出最後一絲氣力,再次將大劍揮舞起來,托爾謝衝上前來使出一連串的斬擊,凱萊斯的子彈也精準地命中了目標。
體力早已枯竭,再來一次,再來一次,萊嘉竭盡心力地搜刮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從那裏聚集揮舞巨像改的力量。
萊嘉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這件事上,他甚至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調整武器落下的準確位置,就這樣機械地砍出一刀又一刀。
連四周的景物都模糊不清了。
沒有了改變目標的氣力,隻能把視線固定在巨像改斬下的某一點上,以那裏為核心繼續攻擊。
斬。
僅僅隻是不斷斬落。
在不知道砍過多少劍之後,萊嘉忽然感到氣力迅速從身體裏流失,意識也跟著朦朧起來。
視野開始變得昏暗,這是因為疲勞而昏厥的先兆。緊接著,他使出了最後一擊——砍出這一刀之後便再也別想動彈了。
這是真真正正的最後一擊,然而傳導至手臂的感覺卻跟之前稍有些不同,一股電流般的感觸開始在全身上下遊走,不知什麼時候耷拉下去的腦袋也猛地抬了起來。
正漸漸被黑暗填滿的視野又恢複了色彩。
眼前不遠處,就在萊嘉的眼前,被鮮豔羽毛覆蓋著身體的彩鳥猛地往後一仰,隨即摔倒在地麵上。
並且再也沒有站起來。
萊嘉像一灘軟泥一般癱坐下去,四仰八叉地平躺著,這裏沒有其他的怪物,在確認這一點之後,他發現自己連坐直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日暮時分,整個天空早已染上了濃濃的夜色。
“呼、呼、呼……總算結束了……”
萊嘉保持著躺倒的姿勢對著天空緩緩地伸出兩隻手。
暫時動彈不得。
“辛苦了,不要忘了剝取素材哦。”
已經把自己那份素材剝取完畢的凱萊斯走到萊嘉身邊,朝他伸出一隻手。
“謝啦!”
萊嘉用力握住伸到眼前的手臂,勉強站起身。
“我們成功了。”
“啊,要是你沒提出那個笨蛋建議,我們也不會這麼辛苦。”
“不過這樣一來那個村子的人不都得救了麼,嘿嘿,多虧了你和托爾謝的幫忙,我們說不定能成為一支不錯的隊伍啊。”
本以為總是喜歡跟人抬扛的凱萊斯還是會像以前那樣打擊自己一番,沒想到他說出口的竟然是“哼,也許吧。”
這多少讓萊嘉感到有些意外。
“萊嘉先生!在不剝取屍體就消失了哦!”
“哇,等會兒等會兒!我也要素材!”
聽到托爾謝的催促,萊嘉趕緊朝倒地的彩跑去。
就這樣,在洛克拉克受理的第一件委托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