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然一直沒來。童小娟始終沒有放棄,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在清晨六點的翠柏樓上見到朝她迎麵跑來的許安然。

第三天,從沉寂的樓道裏,忽然傳來一陣陣清晰的腳步聲。童小娟可以聽出,那是許安然的步子。她太熟悉那樣分明的節奏和均勻的喘息聲。

一步,兩步,三步……童小娟的心髒像一個不由自主的橡膠握力器,在自然的壓力中,一張一縮,一開一合。

那天,童小娟正穿著那件米色的百褶裙。當許安然甩著充滿陽光的手臂一個箭步跨上樓梯時,童小娟緊張得差點昏倒過去。此刻,是淩晨六點三十秒。天空泛著暗沉沉的流雲。氣喘籲籲的許安然絕對沒有料到,頂樓會站著一位渾身白衣的女子。故此,就在童小娟回眸那電光火石的一秒間,許安然因受驚過度,噗通噗通從冰涼的樓梯上滾了下去。

溫熱且鮮紅的血從許安然的鼻孔裏拚了命往外湧。童小娟像個犯錯的孩子,一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麵手忙腳亂地從兜裏掏紙巾。

童小娟真恨自己的百褶裙。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另一個樓梯間,在六點三十秒之前消失得杳無蹤跡。她寧可一輩子見不到許安然,也不希望許安然因為她的出現而受傷。

許安然捂著嘴巴衝出校門的時候,童小娟仍然站在頂樓的清風中目送他。她看著許安然頭也不回的背影,淚水終於汩汩地飄落下來。

當天,許安然請了一整天的病假。童小娟實在不習慣沒有許安然的籃球場。她很想知道,許安然現在究竟怎樣,可又不知該問誰。於是,她逢人便說,你好,請問你有許安然的電話嗎?

她跟應小楓喃喃地說,如果我得到許安然的號碼,那我就在電話裏向他表白。不管他是否願意接受這荒唐的暗戀,我都不會再打聽一切關於他的消息。

應小楓不知童小娟到底受了什麼傷害,但他明白,童小娟已經決定放棄這段苦澀的暗戀。

那天,童小娟站在頂樓的風中,心裏一直默默記數。從教學樓到城市的馬路,許安然足足跑了1438步,在如此漫長的時間和距離中,許安然沒有回頭看過一次童小娟所在的位置。

凝視許安然漸行漸遠的背影,童小娟忽然懂得,其實他從來都隻是一麵華麗的風箏。而掌控這麵風箏的線,卻根本不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