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馬小姍都會從北京回到昆明,看看他爸。
很多年前,他爸和他媽離婚了,他判給了他媽。那天,城南老巷裏的所有人都見證了馬小姍的撕心裂肺。為了遠離這座充滿憂傷記憶的城市,她媽媽帶著哭天喊地的她,提著兩個棕色的大箱子,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昆明的雪花裏。
十六歲那年夏天,馬小姍回來了。我站在鋪滿爬山虎的陽台上,凝視陌生而又熟悉的馬小姍。她身著粉色連衣裙,站在小巷兩旁的洋槐樹中央,默默地審視路中的一切。夏日的風,像一個永無休止的故事,從幽深的那頭襲來,撲開她的烏黑長發。
第二天,老巷裏的所有人都知道馬小姍回來了。
馬小姍被帶走那年,剛好六歲,而今,已是十年之隔。這些年,他爸一直沒有另娶。不但戒了賭,還在小巷的北麵開了一間廉價咖啡店。
巷子裏有幾位愛喝咖啡的老頭,他們成天坐在雲蒸霞蔚的洋槐樹下打撲克,逗黃眉雀。馬小姍每天都要來巷南這頭送咖啡。她不會說地道的昆明話,因此,老頭們經常風趣地為難她,陰陽怪氣地學她說京片子。
第一次聽馬小姍說話,是在巷南的小賣部。我等著找零,馬小姍急著要砂糖。她的聲音,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顏色,明朗得如同陽光下的藍色湖泊。她提著半袋砂糖轉身飛跑。烏黑的長發和粉色的連衣裙,像霧,像雨,在充滿洋槐花香的風中,交織出一條又一條抹也抹不去的色彩。
僅是一眼,我便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十六歲的馬小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