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每天都會踩著藍色的變速車從這棵樹下疾馳而過。微風脹滿了你的白襯衫,我站在三樓的陽台上,透過密葉之間的罅隙默默地注視著你的出現和離去。
這個春天,你長高了許多,也蓄了一頭飄逸的長發。我喜歡看你在疾風中甩頭的神情。那樣的倔強與輕狂,如同一把秋日的烈火,點燃了我的心扉。
似乎,你從來不穿裙子。想必,光這頭隨風飛舞的長發都耗盡了你幾年的勇氣。我時常會坐在教室的窗台下發呆,也經常會把現在的你和過去的你在記憶中混為一談。因此,我經常神情恍惚,甚至還像從前一般,在放學的人潮中,舉目搜尋短發清揚的你。
直到你騎著藍色的自行車,穿著白色的襯衫,如同鴿子一般擦我的身肩,我才恍然記起,原來,你早已蓄了長長的黑發。
校園球賽那天,很多人都去看了。你幾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女生那邊的賽場上。你的三步和搶籃,流利到讓我這個一無所知的球盲都忍不住在陌生的人群中鬼喊大叫。
80:20。你險些讓對方的全體成員哭出聲來。你在歡呼中甩頭離去的樣子,差點讓我沸騰起來。你聽見嗎?周圍的很多男生都說,一個女生,怎麼能帥成這個樣子?
其實,我並不知道你會打籃球,更不知道你會來參賽。我之所以坐在漫漫的觀眾席上,全然因為你的對手是我所在班級的女生隊。
結果,那個暮春的下午,班裏的所有同學徹底被我弄到精神崩潰。他們在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嗨,你小子到底看清楚沒有?不是我們班的女生進球!你瞎起哄什麼?!
事情可想而知。最後,我成了全班同學的公敵。他們一致嚷嚷,隻要對方的那位長發女孩一進球,我就成了被殺的豬仔,手舞足蹈,呼天搶地,存心不讓別人活。
頒獎那天,你再度成為了校園裏的風雲人物。一臉橫肉的張校長在講台上喊了半天,就是不見有人上來。後來,是你的班主任踉踉蹌蹌地上台,在一片嘩然中代你接下了那張鮮紅的榮譽證書。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原來,你叫李滄藍。
你剪短了頭發,和我第一次見你時一般。你再度騎著藍色的自行車回到了小巷。
黑色的輪子在白雪上滾得極慢極慢,當你快要穿過那棵樹時,乍然轉身停了下來。我被你這出乎意料的舉動嚇得藏回了角落。
透過欄杆的縫隙,我隱約看到了你手中的紙鶴。它們安然地躺在雪地裏,像是等待一場烈火的洗禮。昨夜的凜冽之風,終於讓你看到了樹上的秘密。隻是,你不知道這千鶴從何而來,又從何而去。你更不知道,那一地上躺著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