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很優美空靈的一個動作,尤其手中拈的還是聖潔的世界之花,身如佛陀,心有佛心,不管從哪裏看,趙越都是一個徹徹底底完完整整的佛。
那些村民愚昧地以為這就是佛陀顯化,以為這就是佛,不停叩頭高呼:“拜見慈悲佛。”
慈悲佛?!
趙越目光一動,他是慈悲佛嗎?很明顯不是,他想起了那個乞丐的臉孔出現在雕塑中,這是很詭異的事情。
那些餓狼早已離開了這座山,狼女也逃的無影無蹤,趙越伸手攤開村長遞給自己的羊皮紙,曲折的粗黑線條拙劣無比,更像是一個稚童隨筆亂畫。
趙越看不懂,想不明,這羊皮紙自然不簡單,畢竟是村長祖輩留下的遺物,經過一代代人的傳承。
羊皮紙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烏黑手印,真是像極了淘氣調皮的小孩子。
趙越不知道,那座很遠很遠的寺廟裏,那佛像突然晃動了一下,其泥塑的眼皮脫落,仿佛就像是睡醒了一般。
跪著的慈悲佛目光悲憫,仰頭看去,手中木魚篤篤不歇。
站著的慈悲佛眼神空洞,依舊隻是泥塑佛像,不是那跪著的生動。
慈悲佛依舊跪著,麵前放著一本佛經,有著黑字從潔白紙麵上浮現掠過,寺外,一片蔥鬱碧綠。
慈悲佛依舊站著,香火繚繞,熏染模糊他的臉龐,看起來與這個佛國格格不入,泥塑的嘴唇抖動,一聲細微的呢喃傳出,像是依舊沉默,但始終,已經開口。
“帶他過來!”
四個字模糊地零丁地飄蕩在寺廟中,清風滌蕩,聲音便更微弱,語氣卻異常堅定。
“他是誰?”跪著的慈悲佛沒有低頭,佛經上黑字也飛快浮動。
沉默,似乎在表述著自己的決定,不必多說。
寺廟的青燈上,豆大的火苗灼灼燃燒,映照著佛像身後的壁畫,五顏六色,卻已晦暗。
蒲團上,空蕩蕩一片,那站著的慈悲佛,目光更加悲憫,低頭看著那蒲團,蒲團前擺放著空白的佛經。
趙越離開了村莊,他看到了劉彪的麵孔,沉默著離去,麵色微微有些陰沉,雖然現在的劉彪稚嫩青澀,但卻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劉彪樣貌極為相似,若是長大,或許便是一樣,而不止相似。
還沒走幾步,一個老和尚站在麵前,幾乎相碰,趙越抬眼一掃,問道:“為何擋路?”
老和尚輕聲:“煩請做客。”
不容趙越拒絕,老和尚衣袖一擺,趙越便已站在寺中,手中的世界之花花瓣重疊,慢慢散發著吸力,這裏的佛國本源,比起土壤中的更為純淨濃厚,這裏是本源的發源地。
老和尚離開了寺廟,站在寺外,蔥綠之下,仰頭望,繁茂枝葉交錯斑駁,陽光灑落。
寺內,輕聲的呢喃:“世界之花再次綻放,我等不了下一次了。”
趙越震驚,他看到了那佛像說話,而且,佛像左肩長出一個腦袋,看清楚之後,趙越倒退兩步,這左肩上的頭顱正是乞丐。
佛像右肩一個鼓起,生出第三個頭顱,蒼老渾濁,卻是那村長的麵容。
背後還有一佛頭,但趙越卻看不見,他隻能看到三個。
佛像看著趙越,緩緩說道:“有人帶著花來,便會帶來真實,這些虛假會被粉碎,你看到的,你聽到的,都不是真實。”
佛像突然掉落,下半身粉碎成渣,繼續說道:“菩提下的佛,不是你。”
趙越所能看到的三個佛頭全部炸碎,化作灰燼飛天而去。
第四個佛頭慢慢說道:“時間從未停止,你也未曾離去。”
啪!
第四個佛頭也當即炸開,趙越隱約覺得熟悉,他看到了那支離破碎的眼睛內含滿悲哀。
寺廟內有風呼嘯,迷了趙越雙眸,待睜開眼時,他在山巔,很高很高的一座山上,他仰望天穹,一片碧綠,是因為有樹遮住了他的眼睛。
佛國內,細雨婆娑,天音浩渺靡靡,似有眾多菩薩佛陀在誦念佛經,漫天佛唱。
趙越伸手撥開遮住雙眸的樹葉,所以,他看到了一棵樹,筆直的樹幹,枝椏上綠葉疊疊。
他在樹下,這棵樹,是菩提樹。
菩提上開滿了小小的白花,溫柔的更像母親的目光,那般疼愛的望著你,將所有思念,就這麼悠悠地傳遞。
他盤膝坐地,身披灰樸袈裟,麵前有著木魚,手中握著念珠,雙目蘊著悲憫。
這,是他嗎?
這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