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唐堯秉著聽哥哥話的原則,準時回了家。多數時候,唐堯喜歡把這個披著軍區家屬大院外衣實則比別墅還寬敞外帶花園庭院且配備衛兵把守的地方稱做唐門。這才配得上裏麵的老頭子,多有氣魄。
唐家算是典型的軍人世家。在唐堯爺爺那輩,家裏六個兄弟五個上了戰場,也不知道是唐家普遍覺悟高還是一不小心就站到了曆史正確的一邊兒,他們先是跟日本人打,接著又跟國民黨打,唐堯的爺爺更是跟國民黨打完還覺不過癮沒過幾年又雄赳赳氣昂昂的跨了鴨綠江。這一跨不要緊,那叫一戰功赫赫。回來中央再結合該同誌以前的革命曆史,二話不說,級別那叫一個三級跳。
等到了唐援朝也就是唐堯他爸這一代就不用說了。路前人鋪得差不多了,後天再一努力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加上唐援朝可能本來也有他爸那當兵的基因,一路在部隊闖了快五十年,如今級別就不用形容了。反正等將來騎著仙鶴撲棱撲棱往極樂飛的時候,那肯定是蓋國旗送八寶山的主。
“你不是說那兔崽子今天保準兒回來嗎,人呢!”唐援朝毫不留情的用馬踹掉大兒子的一個炮,然後重重的把那個可憐的炮丟進象棋盒,咣當一聲,小綠炮的哀號在老爺子中氣十足的嗓音裏完全可以忽略。
“放心,我保證他在開飯之前準時出現,不能讓您老的訓子宣言白預備了。”唐禹笑嗬嗬,低眉順目的把另一個炮推過了楚河漢界,然後想著自己女兒昨天晚上玩那網遊叫什麼來著,裏麵的噴火大怪龍和自家這老爺子怎麼就那麼神似?
唐老爺子看著大兒子,更鬱卒了。
鑒於唐家的優良傳統,唐老爺子自然希望兒子能繼承衣缽將唐門發揚光大。可盼了二十來年,最後希望破滅的渣都不剩。大兒子進了政府機關,按理說他也能接受,軍政不分家,曆來槍杆子和政權都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但問題是,這兒子自打進了政府,那是一天比一天難搞,一天比一天滑溜。唐老爺子這輩子最煩肚子裏九曲十八彎的那種人,就現在他到中央開會見了當年的政委,遠遠的都要繞道走。小兒子呢,那脾氣倒是能和他對上,一般兩句嗆聲三句對罵五句就能上演全武行。但那兔崽子怎麼就下海了呢,唐援朝這輩子第一煩奸商,第二才煩政委。
唉。唐援朝這口氣,歎了十多年。
“對了,秀玲今天又帶著樂樂學琴去了是吧。我聽說你給樂樂報了仨特長班?回頭給我孫女累出毛病我饒不了你!”
“爸,你看現在哪個孩子不學個三五樣特長的,人家孩子都能堅持,樂樂是你孫女,那更是繼承了你這鋼鐵的精神和意誌力哪能談幾下鋼琴就垮掉。你看我說的在理不?”
“……”
唐老爺子曾經無數次的在夢裏追問,自己剛正不阿的基因在這大兒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突變啊!
唐堯回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父慈子孝的場景。大哥那車馬炮都被殺光了,就剩個小卒子擱那兒掙紮,人家依舊不疾不徐麵帶微笑。唐堯歎口氣,這就是差距,他這輩子都悟不進這境界了,上次和老頭子下棋還得追溯到大學時期,那場棋的結果是爺倆聯手掀翻了棋盤。
“我回來了。”唐堯把外套脫下來掛好,大聲道,“媽,你又一個人在廚房忙活呢?”
唐媽媽王美麗女士圍著圍裙從廚房探出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兒:“老二回來啦,等著,一會兒就開飯。”
唐堯揚起嘴角衝著美麗的老媽笑了笑,然後一屁股坐沙發上開了電視。顯然不準備和家裏的其他男同胞們打招呼。自然,剩下的二唐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