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唐禹,柯兵沒有立刻去醫院。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有個血塊堵在胸口,卡得他難受。站在騰古樓下,他撥通了崔小鵬的手機。號碼很久沒打,居然有些生疏了。
“喂?”崔小鵬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柯兵平複幾次呼吸,開了口:“我有事和你說,我現在公司樓下。”
崔小鵬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下說:“那你上來吧。”
“不,還是你下來吧,”柯兵微微仰頭,高聳的建築讓他暈眩,“我不想進。”
崔小鵬很快出現在了門口,柯兵看著他站在紅燈前等了兩分鍾,才匆匆穿過斑馬線,可來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呼吸還是不穩。
“跑得很急嘛,看來知道我想問什麼。”柯兵一瞬不動的盯著崔小鵬,盯著這個自己放在心裏十多年的男人。
不想崔小鵬居然搖頭:“我不知道。”說完,男人定了定神,迎上柯兵的目光,“但隻要是你有事找我,永遠都排第一位。”
柯兵覺得嗓子眼有些苦,他咽了好幾下唾沫,可發出的聲音還是暗啞難聽:“是不是你偷了唐堯的係統,才競標成功?”
崔小鵬驚訝了,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可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柯兵看來,已經足夠明顯。
沉默,像潮水一樣蔓延。柯兵忽然覺得他和崔小鵬被一個無形的玻璃罩罩了起來,於是水越漲越高,兩個人都瀕臨窒息。
“崔小鵬,是男人就別那麼慫,你連大獄都蹲過,敢做就要敢認。”
“沒錯,”崔小鵬抬起了頭,“我做了。”
柯兵點點頭,一連說了幾個很好,然後下一秒,就在大街上,當著路人,當著偷懶摸魚的公司職員,當著二百米外執勤的交警,當著明亮的光天化日,把崔小鵬揍了。不是一拳,不是一腳,不是象征性的幾巴掌,是真的下死手把人揍了。就像小學崔小鵬被高年級同學欺負小卒子幫他報仇的那個時候,沒有章法,沒有路數,就坐在那個王八蛋身上狠命的揍。柯兵這才發現,哪怕過了二十多年,哪怕他學了搏擊散打跆拳道,可真到怒極攻心的時候,他還是那個鼻涕邋遢的孩子,還是隻會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表達他的憤怒,和傷心。
崔小鵬沒有還手,任由柯兵打到沒有力氣,打到沒有火氣,打到從他身上滾落到一邊。
“崔小鵬,我從小大在你這吃的虧不算少,可那些都是我樂意,我上趕著,我不怨你。可這事兒不同,這一次,你過底線了。”
柯兵仰起頭,湛藍湛藍的天,萬裏無雲。
“這一頓是你替唐堯打的?”
“不全是,還替我自己。”
“那就行,你要不要再來?”
柯兵收回目光,看向崔小鵬,這才發現男人的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
忽然間,就覺得好累。
柯兵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轉身想把男人弄起來,卻發現崔小鵬已經自己爬了起來。並在下個瞬間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樣東西。
柯兵有片刻的恍惚。太歲仍舊那麼威嚴,在崔小鵬的手心裏,泛著銀光。
“去你家借住的時候摸出來的,”崔小鵬那開了油彩鋪的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我再問一次,是給我的嗎?”
柯兵有些哽咽,想起折騰的這些年,五味摻雜:“你喜歡就好。”
有些事情過去就是過去了,再不能回頭。
柯兵轉身離開的時候,崔小鵬沒再說話。隻是望著柯兵的背影,顫巍巍地把那個據說法力無邊的本命太歲重新掛在了自己脖子。
虔誠的,亦如初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