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探究青少年的大腦(3)(1 / 3)

當山姆來參加第四次會談時,她戴著耳機。我向她解釋道,為了在會談結束時我能夠在表格上簽字以表明她參加了本次會談,她不可以聽音樂。她歎了口氣,表示同意,做了一個關掉隨身聽的動作,坐了下來,但仍然戴著耳機。我懷疑她是否真的關掉了隨身聽,但在某種程度上,我相信這個精神飽滿的年輕女士沒有必要對我撒謊。而且,我認為進一步與她對抗的風險太大,會導致狀況不能取得進展。但是,這讓我感到非常不舒服,因為當我坐在那裏受挫地沉默著時,她或許正在音樂的世界裏享受著。

然而,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山姆很快就向我解釋道,其實在聽音樂時她並沒有感到多麼快樂。她怎麼會這麼清楚這一點呢?她開始陷入睡眠狀態。我堅持說,為了這次會談算數,她必須保持清醒。她再一次勉強地同意了,睜開了她的眼睛,但很快又困了。在接下來的會談中,我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來把她喚回到意識清醒的狀態,每隔幾分鍾就需要做一次。我甚至想知道,這是否就是我花費了5年時間讀研究生所學到的東西。這個孩子出現了什麼問題?對於這樣一個明顯感到痛苦而且需要幫助的年輕女士而言,我甚至不能找到一條和她進行溝通的途徑,我這是怎麼了?把自己的人生奉獻給那些甚至不想得到我們幫助的人,我是不是太傻了?

我最終認識到,認為山姆的行為與她的大腦發育有關,在某種程度上是正確的。但是,我們將要討論的這個大腦發育與我所認為的是不一樣的。她的行為也並不是任何大腦發育不良的反應。恰恰相反,我最終從山姆的案例中明白了,有些像山姆這樣的青少年,似乎會被認為是大腦發育的原因。這種情況在跨時間跨文化的背景下普遍存在著。的確,我們甚至能在年輕的靈長類動物中看到這一現象,從年輕的美洲獅到年輕的黑猩猩。其實,這是一種對獨立、自我指導和自主性的驅力,努力融入成年人群體,而且這似乎在很大程度上符合進化論的構想,能夠推動他們向前發展。我們忽視這種力量是存在風險的,我差一點誤解了山姆的自主性驅力的作用,而且差一點就放棄了她。但幸運的是,她沒有讓我放棄她。找到應對這種自主性挑戰的方法,最終成為幫助山姆的關鍵。

“不是你的錯。”這是山姆最早對我說的幾個字,在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裏,每次沉默的會談之後她都會這麼說。每當山姆走出門的時候,我都不得不再次確認自己的傾聽方式是否正確。

這一次,已經達到了我的爆發點,在會談中,我是這麼跟山姆說的。“聽著,山姆。我不能確定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真的希望通過我的努力能夠對你有所幫助,哪怕是一點點,我知道無論如何你都要來到這裏。但是,如果你不願意說話,我自然不會知道你的想法,甚至也無法讓你信任我。那麼,我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回顧這些事情,山姆很明顯地感覺到有點對不住我。當然,作為一名年輕的沒有太多經驗的臨床醫學家,我已經陷入了一種無奈。但是,具有諷刺性的是,我的無奈恰恰為山姆提供了她所需要的東西:一個展示其自主性、走出接受者角色的機會。山姆幫助我拋棄那種談話方式,我們兩個都知道這件事情。

我更加迫切地期待下一次會談,山姆很快就來了。

“那些是我的檔案嗎?”她指著我辦公桌上的那張大圖表說道,這張表上填滿了來自她許多個住所的報告。“是的。”我遲疑地回答。“我能看看它們嗎?”

這個問題真的是一個挑戰,接下來的很多問題同樣如此。每一個挑戰都直接指向了一個核心問題:我是否願意對她另眼相看而不是把她當作一個古怪的小孩,讓她能夠對我們的互動有一些控製?

最後,我讓山姆閱讀了她的資料,從法律上講,她有權利知道這幾個月以來的資料。但是,我堅持要和她一起閱讀,每次閱讀幾頁,並且討論資料裏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