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他還是與以前一般性情。”高湛品著酒,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小子,便是打了個大勝仗,在天下人麵前揚了威風,也還是那個直脾氣,為了他家裏的那點破事,第一次麵朕便直接開口。恩,這樣也好,都想要休妻了,卻還是想著通過朕來處理此事。脾性雖然不佳,事君之心甚忠。朕還真怕這小子長大了,翅膀也硬了!”
和士開連忙讚美道:“陛下何人,陛下乃萬古之天神,他高長恭忠心事君,也是陛下天威所致。”
“好了好了,別拍馬屁了。”
蘭陵王一出殿門,臉上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看到他走上馬車,鄭瑜喚道:“長恭。”她咬著唇,哽咽道:“長恭,你便那麼想與我和離?”
她走到他身後,小心翼翼的,委屈求全地說道:“長恭,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啊,別對我這麼絕情,阿瑜很害怕!”
她淚盈於睫,抬著臉求道:“長恭,你別不要我好不好?我不與張氏爭了,真的,我什麼也不爭了。你想讓她做你的正妃,我也認了,隻求你別這麼絕情地趕開我……”
她雙手捂著,嗚嗚嚶嚶地哭泣起來。
蘭陵王回過頭來。
站在他麵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低聲下氣求他的,是他童年最好的朋友,是他曾經認定的最理想的妻子。
她的境況,他現在也知道一些了。現在她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追求者,便是回到鄭氏,也因為胡皇後對她的不喜,而被家族所排斥。至於她那繼母,更是惡語相向。
曾經,她有個什麼難處,總喜歡跟他說,而他隻要是力所能及,都會幫助她。那樣的日子,一直從他七歲起,在他十三歲時,兩人才漸漸不再那麼親近。
如今,她在他麵前這樣哭著,這樣求著,甚至自動放棄正妻之位。
不知不覺中,蘭陵王輕歎一聲,閉上了雙眼。
聽到他的歎息,感覺到他歎息中的心軟,鄭瑜心中一喜,哭聲更響亮了。
好一會,她聽到他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傳來,“阿瑜。”
鄭瑜哽咽著應道:“長恭你說。”
蘭陵王看著她,輕輕說道:“阿瑜,我其實一直不明白。”他凝視著她,慢騰騰地說道:“我出征那會,曾宣告過你依然是處子之身。那個時候,如果你願意與我和離,不管是楊靜也罷,婁元昭也罷,都能讓你過上不次於郡王妃的富貴日子。而且,這兩人也是年青才俊,論外表,與你足以堪配。”
他蹙著眉頭,帶著一絲不解和疑惑,也帶著一絲溫和地說道:“可不管我放出宣告,還是他們爬牆與你相會,甚至,李映等人牽線,你都一律嚴詞相拒,執意不願與我這個已有二心的丈夫和離,與那些對你一心一意的男人在一起。”
聽到這裏,鄭瑜先是一驚:他明明出征了,怎麼對宅子時的事這麼清楚?轉眼她又急急抬起頭來,含著淚深情地看著他,正準備說著,那是因為她愛著他啊。
鄭瑜剛抬頭,那話還沒有出口,便聽到蘭陵王困惑而沉吟的聲音傳來,“也有人說,你是對我癡情一片,所以一心隻願與我相守……這話著實荒唐。阿瑜,我們相識了這麼多年,你看我的眼神中有仰慕,有心動,也有期盼,可斷斷沒有至死不悔的癡情。情之一字,我以前不識,與阿綺相處後,已識得深了,這點毋庸置疑。”
他低聲問道:“阿瑜,你明明不是對我鍾情已深,為何又執著於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直尋思到現在,都沒有尋思明白!”
說到這裏,蘭陵王盯著鄭瑜,等著她的回答。
鄭瑜這時已忘記了哭泣。
蘭陵王的話直白而冷漠,那盯著她的眼神堅定又無情,她直是哭不下去了。
她張著嘴,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的好。說實在話,她現在也悔了,真悔了……早知有一日會被上流社會的貴女貴婦所不容,會被他高長恭斬釘截鐵地說要休了她,她一定會選擇嫁給那婁元昭。楊靜那廝,雖然外表和才能遠勝過婁元昭,不過他漢臣的身份,遠不像婁元昭那種後族勢力根深蒂固,能護她長久榮華。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現在,她的身後已沒有什麼選擇了,嫁給那些小貴族和小官宦之子,對她來說都已經不容易了。因為胡皇後對她不喜,所以便是一般世家的嫡長子,都不會選擇她。她能嫁的,隻能是那種被邊緣化,沒有多少才幹的次子了,甚至隻能到一些商人世家中挑選。
便是楊靜婁元昭之流,與他高長恭相比,都相差十萬八千裏,何況是那些小門小戶之人?要知道,在世人普遍地認知中,嫁給那等人做妻,還不如嫁給高長恭這樣的人做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