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群體在場”。所謂群體,可以指某一特定的利益共同體,也可以指黨派、民族、國家等。群體,也是激勵個體積極行為的一個巨大刺激源。群體,一般都比較抽象,不可能真正“在場”,但卻可以通過一定的中介物使其逼真地“親臨”現場。例如,生活中大家都有這樣的體驗,在影視作品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畫麵,為了完成某一艱難任務,往往有一個領導講話,一般都有這樣的台詞:“祖國正在看著你們……”,“黨和人民期待著你們凱旋……”,這種說法可以對當事人形成某種刺激,提高完成任務的效率。這裏的“祖國”、“人民”、“黨”等群體,雖然沒有“在場”,卻切實地起到了猶如某個人真正在場的作用。對此,也有反麵的例子,例如“二戰”末期,窮凶極惡的日本軍閥為了抵擋美國海軍的勝利進軍,不惜以日本青年的生命為代價,以飛機實施自殺式襲擊,名為“神風突擊隊”,軍官們所用的刺激源也有群體因素,如“大日本帝國”、“大和民族”等,但這種抽象的“群體”不可能真正“在場”。
另外是“關係在場”。在此,所謂的“關係”,係指與當事人關係密切,對其能起到“促進”作用的人物,如父母、親屬、戀人、老師,甚至列祖列宗。在日常生活中,這樣的“關係在場”可以發揮刺激當事人的作用,屢見不鮮,並且也出現在文學作品中。在影視作品中,經常出現這樣的鏡頭,在前線的戰士拿出家人或戀人的照片,刺激自己更好地完成任務。另外,在許多悼念、祭祀、祭典的場麵中,列祖列宗往往作為當事人這一代的刺激源,仿佛這些逝去的靈魂仍然活著,例如“列祖列宗在上”,“……九泉之下,如何如何……”都是這種體現。在塞萬提斯的筆下,堂吉訶德的意中人杜爾西內亞是一個絕代佳人、美麗的公主,她的“眼睛是太陽,臉頰是玫瑰,嘴唇是珊瑚,牙齒是珍珠”,這一“意中人”經常激勵著他仗義行俠、馳騁四方,掃蕩人間的種種不平。
在此要做點解釋的是:由於“符號在場”具有虛擬性或虛假性,不是真人實際在場,所以,“符號在場”一旦被曝光,其虛假性就會暴露在大眾視野中,從而失去其光環作用。有這樣一幅照片——《麥克阿瑟會見裕仁天皇》,高大威猛的麥克阿瑟直盯著鏡頭,臉上毫無表情,一隻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搭在臀部;裕仁天皇站在他身旁,頭頂隻及麥克阿瑟將軍的肩膀,他穿著燕尾服,筆直而僵硬地站著。高大的麥克阿瑟一身便服,沒有係領帶,雙手叉腰,身穿大禮服的天皇站在他一邊,揚著小胡子,又瘦又小,像是他的仆人。從美國人的角度,約翰·內森解讀這張照片,“麥克阿瑟似乎要強調照片中所暗示的令人驚訝的權力差異,他(麥克阿瑟)對《芝加哥論壇報》說:日本已淪為第四流的國家。再也不可能東山再起,成為世界強國了。”而從日本人的角度來看這張照片,升味準之輔承認,“對日本政府和國民是一個強烈的衝擊”——這張照片先由盟軍總部發給各報社和通訊社,並登於各報的頭版通欄。日本內相聞訊,立即下令禁止各報發行,但盟軍總部指示日本內相收回了禁令。在天皇通過廣播發布投降的聲明後,這張合影為什麼會令日本內相如此緊張?權力差異固然是因素之一,但約翰·內森的解讀是,“(這張照片)無法想象的是,進一步證明了那個令人迷惑的想法:裕仁天皇也是個平凡人。”在日本人心目中,天皇不是凡身,十分神秘,其音、其形、其身都是一種想象中的神聖存在,不可能被凡人直接感知。而這張照片又凸顯天皇凡人之形,而且二者對比鮮明,日本國民心目中的“天皇神聖”被徹底打破。獨領戰後思想界風騷的丸山真男說:“日本人在報紙上看見這張照片,徹底失去了自信。”3個多月後的1946年1月,天皇下詔,宣布自己不是神,而是普通的凡人。而在此啟蒙過程中,這幅新聞照片功不可沒。
盡管隱蔽的“他人在場”表現形式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即它們都是以各種符號為媒介得以實施的。所以也可以說,“他人隱性在場”實際上是一種“符號在場”。這裏的“符號”包括語言符號、肢體符號、聲音符號、儀式象征符號(國旗、袖標、會標、圖騰)等。
二二、“職業枯竭”者遭遇“單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