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身緩緩退出興慶殿,抬頭朝眼前九曲彎折的長廊望過去,東惜若穿著一件印著大簇大簇的紅杏衣裙,不疾不徐地穿過長廊,衣裙被風吹得翻飛如浪,上麵印著的杏花如同花海起伏,又如千傾雲霞。蘇允眼睛落在那起起伏伏的衣裙上,竟看得有些恍惚。
——多年前,那個將他從太清湖拉出來的女孩,奮力拖他上岸之後匆匆而逃,他隻來得及伸手抓住她的裙角,因為抓得太用力,那片裙角就這樣被撕扯下來。
那衣裙也印滿了大簇大簇的紅杏,紅如雲霞,動如花海。
一陣清風吹來,驚醒了出神中的蘇允,心中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衝動,他一手撩起腳下的衣袍,朝前麵那人追了上去。
身後腳步聲急促淩亂,東惜若發覺,卻一步不停地往前緩步而行,直到蘇允追上將她攔下。眼前這張神色複雜的臉,是悲,是喜,是驚,是疑……她看著有些好笑。又是什麼事令他這般失態?
“深宮內院,人多嘴雜,蘇大人這般急色匆匆而來,又是為何事?”她黛眉微蹙,實在不想與他多纏。
蘇允神情驚怕,薄唇微微顫動:“五年前的那晚,可是長公主救的下官?”
東惜若眸中掠過隱秘的笑意,清淡道:“蘇大人為何這麼問?本宮以為那日說得已經夠明白了,那日去太清湖的還有皇姐,蘇大人何不去問問皇姐,或許她知道得更清楚。”
蘇允不死心地問:“當真不是長公主?”
她冷笑似的輕輕一哼:“蘇大人可真是好笑。先前對本宮恨之入骨,設計陷害本宮,如今卻對本宮這般,蘇大人欲意為何?”見他臉色不善,神情掙紮的模樣,心中不由越發輕蔑,“在蘇大人眼裏本宮是個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之人,和你那善良溫柔的嫆兒根本不值一提,這樣的人怎會救人?既然蘇大人已經選擇了皇姐,就不該三心二意。”
“下官並沒有三心二意,救命之恩如再造,下官不想欠任何人的恩情。”蘇允呐呐地低聲說。
東惜若抬起頭來,感慨出聲:“救與沒救有何區別?莫非蘇大人還能為這救命恩情舍棄皇姐?蘇大人如今謀算的不就是為了她麼,你想為她謀帝位,為她謀天下,是麼?蘇大人。”她轉而看他,似笑非笑地冷哼。
蘇允震驚失色:“既然長公主知道,為何不告訴陛下?”
東惜若卻沉默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輕邁步蓮,裙裾逶迤地離開了。
她無法忘記跳城時的那種絕望和憤恨,無法忘記蘇允狠心絕情地肆意踐踏她的真情,更無法忘記毀兄之痛、弑母之恨、殺父之仇。
如此深仇大恨,她怎會輕易放過他們兩個人?
隻有一步步地摧毀,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而蘇允臉色蒼白地看她遙遙離開,以為東惜若心中對自己有情,才會在東帝麵前隱瞞他的野心。
既然如此,她為何要一口拒絕東帝的賜婚?甚至處處與他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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