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還未說出口的話就這樣咽下了喉嚨,如果那一日明玉和明珍突如其來的發狂魔怔俱是出自秋明月的手,那麼她若是有心也讓自己神智不清,豈非易如反掌?
不,她怎麼可以那麼恐怖?怎麼可以……
她顫抖著,臉色蒼白,想要怒吼出聲,卻仿佛失去了聲音一般。
旁人剛剛隻看到秋明月湊近大夫人,卻沒有聽清她都說了什麼,此刻看大夫人一臉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她們心中均有疑惑。
秋明蘭皺了皺眉,對著秋明月有些不悅道:“三姐,母親乃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如此無狀?這裏可是祖母的壽安院,若驚動了她老人家,你——”
秋明月忽而回過頭來,那帶笑的鳳目徐徐清波流動,竟看得秋明蘭失神噎語。
“六妹既是身子不適,為何要在漏夜出門呢?加重了病情,非但讓祖母擔憂不說,鎮南王府賞花宴中,若是因此失態於王妃麵前,衝撞了各位貴人。怕是六姐你,擔待不起啊。”
秋明蘭心中一驚。
說話是一種藝術,尤其是她們這種常年浸淫在豪門後院裏的貴婦小姐,時時刻刻都在逞嘴皮子功夫,努力把自己說話的水平提到最好。有時候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實則暗藏鋒芒。就比如此刻的秋明月,雖然隻短短一句話,卻是含威帶攝。
第一句話,暗示她在寶華寺那一晚利用綠鳶約薛雨華在亭中相會卻被人發現的醜事。第二句話,便是利用昨日在山下,鎮南王妃對自己的維護喜愛之情,也讓大夫人知道,就算自己這個時候跑到老太君屋裏告狀會讓老太君心生不滿,覺得自己對姐妹不友愛。然而王妃那一日的態度說明了一切,隻親口邀約這一件事,便足夠老太君原諒自己被逼衝動之下的莽撞行為。
而那天晚上的事情,也必然為老太君和老太爺知曉。
眼看遠處韓嬤嬤已經走了出來,秋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忽而臉色悲戚,緊緊的拽住綠鳶往她身後藏,眼神怕怕的看著大夫人,眼睛一眨,立刻醞釀出淚水來。
“母親若是惱怒明月,大可懲罰就是,何必怨怪綠鳶?”她低著頭,肩膀抖動,看似在低低哭泣。
大夫人愣住了,韓嬤嬤腳步一頓。
秋明月瞪大眼睛,她們麵對著秋明月,自然沒看見後麵的韓嬤嬤。
“你——”秋明玉剛才被秋明月狠狠打了一巴掌,心中正窩著火,剛回過神來就想報仇,沒想到她居然又演起苦肉計來,更是氣得她渾身發抖。
“秋明月,你這個賤人……”
“明玉。”大夫人連忙拉住她,慌聲阻止。看向秋明月的目光既仇恨又害怕。
“娘,你放開我。”秋明玉掙紮著,雙目赤紅的瞪著秋明月,仿佛要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我今日非得給她個教訓不可。”
秋明月一臉的委屈之色,藏在袖中的手卻微微動了動。以袖掩麵,露出的眼睛微微眨了下,眼淚就這樣傾瀉而出,淚流滿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而大夫人一觸即她的眼神,渾身仿佛定格了一般,腦子突然一陣空白,神魂似乎正在被誰抽離而去。眼神恍惚的看著秋明玉正在對秋明月破口大罵,醜陋的嘴臉,張狂的罵聲,一句句刺激著她的腦膜。她忽而心底萌生出一股暴躁,推開秋明玉,而後一巴掌就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