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哭什麼哭?”
沈從山的聲音突然響在耳徹,蒼老,卻帶著慈愛和寵溺,將那濃濃的激動掩蓋。
秋明月渾身一震,直到那隻蒼老的手拂過她的臉頰,她才驀然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淚如雨下。
她張了張口,聲音極其嘶啞的喚了一聲。
“外祖父……”
沈從山手指一顫,壓抑的情緒破裂而出。
“明月……”
秋明月吸了吸鼻子,一把擦幹臉上的淚水,努力露出笑臉來。
“外祖父,你回來了。”
沈從山看著她的笑臉,有幾分恍惚。
“明月……長大了。”
秋明月微微淺笑,“我都十三歲了,自然長大了。外祖父該不會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在你膝前的小女孩兒吧。”
“是啊,不知不覺,你都十三歲了。”沈從山有些悵惘的歎了一聲,“看著你,我就想起你娘。當年也是你這般年紀,若非遇到你爹……”
他突然閉上了嘴巴,神色有些冷淡,而後又化為長長的歎息聲。
秋明月知道,外祖父定然還是因從前大老爺將沈氏一個人丟在揚州十幾年而心生恨意。不過話說回來,如何能不恨?外祖母當年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而病逝的。外祖父一生沒有納妾,和外祖父恩愛有加。外祖母離世的時候,也才四十幾歲。方才外祖父見到自己微微失神,應該是從自己這張與外祖母相似的容顏上找回來昔日的記憶,所以才惆悵憂傷吧。
“一切都過去了。”
她扶著沈從山坐下,微微笑著,然後跪在他麵前。
沈從山一驚,連忙去扶她。
“明月,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秋明月卻搖頭,“我是您的孫女,該給你磕頭的。”
她說完就雙手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他磕頭。
沈從山雙手僵在半空中,看著她一個一個的給自己磕頭,老眼不由得又有些濕潤了。
待秋明月磕了三個頭,他連忙去扶她起來。
“好了,明月,夠了。”
“不。”
秋明月道:“娘如今有了身孕,不便來給外祖父磕頭請安,我是她的女兒,該代替母親給您磕頭。”她掙脫開沈從山的手,又匍匐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沈從山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連聲說道:“好,好,好。”
秋明月就著他的手站了起來,看著他眼含淚花,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沉穩底定的摸樣。她心中歎息一聲,到底是骨血親情,外祖父許久沒見到自己,以至於情動落淚。
綠鳶跟著她站了起來,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低著頭不說話。
“外祖父,您別哭啊。如今您來京城了,我和娘,還有明瑞,時時都可以來沈府看你,這是好事兒啊。”
沈從山笑了笑,“是啊,是好事。咱們祖孫三代人,終於又重逢了。可惜你外祖母不在了,不然的話,她肯定會很開心。”
他說著,不免又有些感傷起來。
秋明月垂下眼簾,“外祖母的忌日快到了吧。到時候咱們給她燒香的時候告訴她,她在天有靈,也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