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月目光閃爍出淚光,隻覺得呼吸都是痛的。她幾乎是帶著哭腔開口,“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
鳳傾璃抱著她不鬆手,繼續喃喃自語。
“是溪溪發現了火光,那個時候她才三歲。可是你能想象嗎?三歲的她,將被落下的房梁砸中的我拉了出來,然後帶著我從窗戶裏跳了出去。她事先通知了柏雲,那天皇宮混亂,沒人知道他是帶著姑姑的令牌,扮做了女童跟著姑姑進宮的。他和溪溪一起,救了我。”
他的手又開始顫抖,像是想起了最為深刻令他最為痛楚的回憶。
“我們跳出了火海。隔著大火,我聽見我娘的嘶吼聲。也看見,火光的另一頭,那個人無情的背影。”
“別說了。”
秋明月突然推開了他,已是淚流滿麵。她想起去年在鎮南王府,想起鳳傾玥和宇文硯對宇文溪說過的話。
“京城貴婦多,今天來的也都是豪門大族的女眷。你想想,你平時討厭跟她們來往,是為了什麼?不就是討厭她們的虛偽做作以及愛說東道西閑言碎語不堪入耳麼?如果她今日跟我們走出去,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時辰,秋家五小姐‘不尊婦德,不守閨訓,不懂禮教,水性楊花’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等待她的隻有死路一條。”
“有這麼嚴重麼?”
“有沒有這麼嚴重,溪溪你自己不是很清楚麼?”
當時她沒有看宇文溪的表情,隻是聽她的語氣,卻帶著徹骨的寒冷和害怕以及厭憎憤恨。
那個時候她不明白,隻是下意識的看著鳳傾璃。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眼神,洪荒之巔,滄海桑田。
那一刻,她的心為他而痛。
她想起宇文溪的灑脫和歡笑,想起那****說,討厭這個時代對女人的束縛,討厭那些琴棋書畫,討厭針織女工……
那樣的笑和灑脫,那樣的純粹而囂張肆意的年華,原來隱藏了這麼多的血淚曆史麼?
那個小女孩兒,是怎樣以三歲的稚齡,將一個大她三歲的男孩兒從火光中救出去的?她又是有怎樣的耐力和堅韌,褪去女兒家的嬌柔和金貴,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三從四德。轉而拿起刀槍,刻骨習武?從此,不畏風吹雨打,不畏寒冬酷暑。
那樣瘦弱的一個少女,又是如何用她的智慧來隱藏那些她刻意埋沒的才華?
即便是今時今日,她也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啊。
三歲見證了那麼慘烈的一幕,她又是如何將那些慘痛的記憶放在腦海深處,留給人們歡笑和不羈的笑?
秋明月如今終於明白了,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太苦,太累,太痛。所以那個明媚的少女,才要努力的歡笑,努力的讓自己的陽光,驅散他內心的孤獨和寂寞。
怪不得,鳳傾玥那樣一個淡漠孤傲的人,會與他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