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不語。
太後又幽幽歎息,“哀家一直覺得先帝突然駕崩一事太過可疑。”她頓了頓,眼神深邃又見曆光。
“先帝生前一直迷戀燕居那個女人,臨終前那段時間一直抑鬱憂愁,死的時候卻麵色安詳。你不覺得,這很奇怪麼?”
金嬤嬤眼神一跳,“太後是懷疑……先帝之死,另有原因?”
太後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懷疑,是肯定。”
金嬤嬤低著頭,這種事不是她一個下人可以置喙的。
太後靜默了半晌,眼神裏浮現幾分厲色,又夾雜著幾分迷茫。
“先帝自幼習武,一直體格強健,甚少生什麼大病。然而自從燕居離開後,突然一病不起,太醫都說是憂思過度從而鬱鬱寡歡,身體每況愈下。然而隻有我知道——”她眼神忽而變得淩厲譏嘲而又落寞自嘲,“鳳家的男人,可以鍾情,但是決計不會為了女人連命都不要的地步。他們心裏最愛的,還是這大昭江山。便是當年陪著始祖皇帝打江山的開國皇後,作為始祖皇帝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卻也比不上這泱泱天下,江山如畫。”
她忽然一笑,笑得嘲諷而淒涼,似笑那些曆史上的絕代紅顏,又似笑自己這看似光輝實則蒼白的一生。
“他們所謂的專情,隻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嗬嗬,前朝的那些帝君一個個專情如一,一生隻愛一個女人。鳳家先祖引以為恥,是以從來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在他們眼裏,女人不過如是,哪及得上這大好河山權柄在手來得重要?先帝也姓鳳,他身上流著鳳氏一族自私陰暗的血液。他們一生所愛,隻有自己和這江山。更何況,燕居是前朝後代,先帝便是對她動心動情,又豈會為了她罔顧性命?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麼……”金嬤嬤皺了皺眉,忍不住說道:“太後既然懷疑先帝之崩另有原因,為何不徹查?”
“查?哀家為何要查?”
太後神色從激動緩緩平複,眼神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寂靜深邃。
“鳳氏一族,凡是帝君者,莫不心胸狹隘且多思多疑。能讓他這般沒有防備且甘願受死的,除了那個女人,還有誰?”
“可是……”金嬤嬤疑惑道:“太後不是說先帝對燕居縱然有情,也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麼?為何又……”
太後詭異一笑,眼神有些高深莫測,卻沒有多說,而是淡淡道:“當年先帝迷戀燕居,我不得已才將煜兒交給素心撫養。隻是不曾想,二十年後,他們兄弟倆竟然會為了同一個女人反目成仇。”太後說到這裏顯然有些憤怒,而後又是一歎。“心妍是個好孩子,隻是可惜了……”
金嬤嬤沒有說話,她跟在太後身邊多年,自然是知道當年很多事情的。
“皇上是哀家一手帶大的,他的性格哀家比誰都了解。這孩子,從小就霸道強勢,況且先帝在世時原本就更中意煜兒些。皇帝心存嫉妒,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哀家也知道,就算沒有一個雲心妍,皇上和煜兒兩人的戰爭遲早都會爆發。我作為母親,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相爭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