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玥鎮定自若,“大昭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隻顧兒女之情不顧江山大業的帝君。”說到這兒,他眼神有些奇異的看了秋明月一眼,用一種有些古怪又有些笑意的語氣說道:“不過下一代大抵就會改變這樣的定律了。”
秋明月知道他指的是鳳傾璃。
“等等。”她忽然想起什麼,“你剛才說他也早有準備?”
鳳傾玥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不然你以為你真的那麼快就能在西戎站穩腳跟?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斬殺那些朝臣罷免他們官職的時候,他們雖然有鬧,但是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全都悄悄沉默了?”
秋明月眯了眯眼,這些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
“端木皇本就多病,而且他登基的時候整個西戎差不多大半都已經被燕居控製在手裏。這些年他更是臥病在床不理國事,你覺得,這樣的情況下,他做的那些安排有多少用處?”鳳傾玥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幽幽的歎了口氣。
“其實……”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說道:“其實在我查清你身世的時候,我們都料到可能有這一天,你會離開,會登基做了女帝……那個時候……”他似想起了什麼,有些不敢麵對秋明月清透的目光,隻低低道:“我曾想過直接殺了你。”
秋明月點頭,這個他知道。
“然而阿璃不允許……”他苦笑,他自己心裏何嚐又真的下得了手?然而此時此刻說這些已經太過牽強,連他自己都覺得假,更何況是她?
“那個時候,他就在為你鋪路。她知道你太過敏感,所以無數次在晚上深夜起來召見那些他早些年為報仇培養的人,將那些人一批一批的派到西戎來。從最低危最普通的人做起,一步步靠近那些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卻很關鍵很重要的職權。比如說某個大臣家裏一個不起眼的奴仆,比如說一個不太受寵的小妾,再比如說一個最為普通卻因出身被上級苛待繼而引起同胞們的同情和憤懣的將士……諸如此類的人,數不勝數。”
秋明月沉默著,心裏有什麼在一寸寸的漫開。喜悅中又摻雜這微微的痛,連至心脈血骨,痛到連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用力,就會掙破她一直偽裝的堅強,落下淚來。
“那些人,原本應該留下來做他最想做的事的。你應該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鳳傾玥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似一陣風,很快消散,卻又字字清晰的回蕩在秋明月耳邊。
“就因為少了那些,所以這次來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要保證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活著。”
秋明月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裏快要忍不住爆發的淚水。
“我前兩天收到他的飛鴿傳書,他讓我帶句話給你。”
秋明月淚光閃爍的眼睛爆發出光亮來,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卻仍舊沒有抬頭。
“他說——”
鳳傾玥似乎也有些恍惚,語氣似晨曦裏緩緩破開雲霧的薄光,一寸寸照在她臉上,燃燒進她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