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這條線王大山是第一次跑，很遠，也很偏，聽說還有很長一段是泥巴路。其實，苦點累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作為個體戶司機，他所想的是隻要有客源就行，要不，那些跑火的線路也輪不上他了。
這天，王大山把車子、座椅擦了個淨亮，到了茅山鎮，沒想到乘客還真不少，擠了滿滿一車子。一見這麼好的客源，王大山甚是欣喜，他立即挨個招呼大家買票。坐他旁邊的是一個老人，王大山剛伸出手，隻見老人苦著臉說：“師傅，我老婆在縣城醫院住院，得了癌，好幾個月了，家裏錢都讓她花光了，連牛也給賣了，我沒錢，就給你這些雞蛋，你看行嗎？”
從來還沒聽說過坐車用雞蛋買車票的，他正不知如何回答時，旁邊立刻就有人出來為老人說話：“李大爺確實是夠可憐的了！”王大山一見這場麵，立馬就點了點頭，雞蛋也沒要他的。哪知，這票一免，接著而來的就有幾個老人和小孩，都可憐巴巴地說出了各自的難處，意思很簡單：沒錢買票。還有的人說：“錢帶得不夠，記賬，下次再補你。”
一看這情景，王大山似乎明白了有人說茅山這條線不好跑的原因。想想自己能跑到這條線路也不容易，於是，他就立了一個規矩，凡是老人、小孩、生活困難買不起票的人，都免票。如暫時實在沒錢要記賬或者以物抵票的，隻要是茅山鎮的人，他都認賬。
於是，他的車就這樣在這條線上跑開了。
很多人都說這條線上跑車的來了個傻子，尤其是他的那些同行們。
這天天剛擦黑，王大山的車才進茅山鎮，因為路上拋錨耽誤了一點時間，晚了點，回來的路上開得快了點，進鎮剛一左拐，突然發現前麵有個人影，他一看不好，來了個緊急刹車，下來一看，雖然沒軋著人，可那人卻躺在路邊一動不動，他心裏直打鼓。
夜色裏，車上的客人也都跟著下來了，隻聽見王大山在叫：“同誌，軋著哪裏了？我送你上醫院吧？”這時，不知是誰亮出了手電筒，這電光一照，什麼都看清了，立刻就有人喊了起來：“原來是你呀！賴毛。”一聽說是賴毛，大家都猜到是怎麼回事，十有八九是來“碰瓷”的。
王大山一看是他，心裏也一悚，知道麻煩來了。那是因為他上次已經碰到過他一次，雖然沒什麼大礙，可他還是出了不少冤枉錢。
茅山鎮是終點，這個時候到這裏下車的都是本地人，大家一見是他，紛紛搖頭。王大山還算厚道，硬是要扶他上車說送他去醫院。可奇怪的是他怎麼也不上車。見他不上車，有人就譏諷道：“上什麼醫院哪！給錢不就了了！”趁著這麼多人在，王大山也想破財免災，於是，他從兜裏掏出了兩百塊錢給他，可豈知他還不要。是嫌少？王大山又掏出了一百，他還是不要，黑暗中突然有人叫道：“積點德吧！咱茅山來了這麼好的跑車司機，這是咱茅山人的福氣，也不拍拍良心！再說，人家賺點錢也不容易呀！”
一聽這話，隻見賴毛忽地站立起來，一聲不吭地捂著腦袋朝另一條路上走去。
不要錢？王大山心裏倒有點不踏實了。他是外地人，車子停這裏過夜是為了趕明天的早班。在停車場停好車後，他還是不放心，打聽到了賴毛的家，他決定去看看他，於是買了一些水果朝他家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裏傳來了罵聲：“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又聽別人唆使，去碰人家的車了？”一聽這話，王大山一愣，停住了腳步，另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我又沒要他的錢。”“你還有臉說？不是那些坐車的人出來講句公道話，你還會不要？上次的錢你還了別人沒有？”“沒，娘不是急著要繳住院的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