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淑是預約後來訪的。伴隨長籲短歎,她訴說著心中的困惑:
我是個中年職業女性,現在婚姻遇到了困境,怎麼也解脫不了自己,看過您寫的書,感到您能夠幫助我走出困境。我和丈夫是中學同學,從那時我就暗暗地喜歡他。後來經別人介紹我們建立戀愛關係,可以說是我主動追求的結果。我很喜歡他,很愛他。結婚20多年來,從來沒和丈夫吵過架。說心裏話,我有點怕他,不敢和他吵。丈夫今年46歲,是單位的領導。平常丈夫說工作忙,就經常去單位裏睡,我感覺他是回避這個家。他也不願意過夫妻性生活。每次總是我主動,如果他不願意,我又不敢再強求。他說有高血壓,可能是用藥的影響。可我感覺他是另有問題。過去他曾經和我說起,他有一個同事,老婆管得太緊,結果那個同事就在外麵找了女人。於是,我就什麼都不管他,什麼都由他,也許是我太放任他了,太放鬆了……
後來,我發現他包裏的一個日記本,是他的一個女同事寫給他的情話,她說喜歡他。我不敢和丈夫談,隻能心裏擔心,表麵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沒想到前些日子我發現,他經常去一個酒店去吃飯,真的和那個酒店的女老板勾搭在一起了。那個女人也40多歲,很能幹的一個女人。我發現這件事,是有一天丈夫把那個女人帶到家裏來廝混過。後來發現,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可我不敢和他公開談這件事。有時候我明明知道他們在家裏廝混,我卻不敢回家來麵對那一幕,我怕看到那一幕更受不了。有一次,他晚上要出去,我知道又是去幽會,提出和他一起去,他不讓。等他回來,我再也忍不住和他第一次公開談起了這件事。我說你外麵有女人,他說你看見了?我說我憑女人的直覺。後來他也承認,幾乎每次他去酒店吃飯後,都是那個女人開車送他回家的。我不敢和他吵,隻是哀求他說,你不要去找她了,你要看兩個孩子,看這個家,不要幹這樣的事了,隻要不再去找她,我什麼都依你。可是我的哀求不管用。您說我究竟哪裏錯了,他為什麼對我這樣……
惠淑說到這裏泣不成聲了。
吵架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但從不吵架未必是好夫妻。惠淑從來沒有和丈夫吵架,是因為她太軟弱,對丈夫百依百順,委曲求全,懦弱退讓,隻會屈從,沒有獨立,失去了自我。所以,她訴說中無意間用了那麼多的“不敢”。就是說,惠淑對丈夫的過度依賴是造成夫妻關係障礙的根源。他們的關係從開始就有點“剃頭挑子一頭熱”,惠淑對丈夫的所謂喜歡,所謂愛,其實是依賴,怕的背後也是依賴。
惠淑的丈夫不願過性生活,說是有病吃藥而影響了性欲,這不合事實邏輯,他的外遇證明了這一點。但是,他的外遇又不單單是為了滿足性欲望。因為那個女人並不年輕,她的吸引力很可能在於她有個性,是個獨立性較強的女人。男人出現外遇的情況很多,原因不同。有的是因為妻子太強悍,把丈夫嚇跑了,有的則是妻子太軟弱,把丈夫靠跑了。就惠淑的婚姻障礙而言,顯然屬於後者。再有,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麵,也需要宣泄壓力,需要女人的嗬護。在那個女老板身上,惠淑的丈夫可能找到了一種被嗬護的感覺。
傳統文化的影響,讓很多女人隻會靠在男人身上,似乎離開男人就不能生存,哪怕是自己能夠自食其力,也在精神上過分地依賴男人。這種文化的影響如果在某個個體身上表現明顯,時間長了是沒法讓人喜歡的。因為別人長期靠在自己肩上,這是很難受的差使。我們會同情一個弱者,但是我們很難喜歡過於依賴而軟弱的人,我們喜歡的一定是既有親密感情又能夠獨自站立的一個人。這是人際關係的一個規律,夫妻關係也是如此。夫妻之間不是藤纏樹,而是兩棵獨立並立的樹。夫妻關係昀好的狀弁是首先保持各自的獨立,這樣才能保持各自的魅力。也許一個男人出於很強的責任感,會對一個軟弱的女人始終擔負起責任,關照她,嗬護她,但是讓他愛她,很難。換過來,男人過於軟弱,靠在女人身上,女人更是愛不起來。
當我們溝通了上麵的意思之後,惠淑有所領悟:“原來男人並不喜歡百依百順的女人……”
“你能這樣領會,很好。”我表示肯定,“那麼,你也就找到了解脫自己的出路,那就是丟掉依賴性,讓自己成為憑自己的兩隻腳站立的人,靠自己的兩條腿走路的人。男人的可愛,女人的可愛,都因為他是一個堂堂的獨立的人。”
“這我可以做到,我有足夠的工資……”
我笑了:“婚姻生活中夫妻各自保持獨立,的確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但是,有些女性並非物質生活上不能獨立,而是精神上得了軟骨病,似乎隻有靠在男人身上才能生存。所以,關鍵是心靈的獨立,是人格的獨立。一旦找回了人格的獨立性,很可能會讓丈夫收回走私的心,因為獨立性是女人的一種持久深刻的魅力。退一步說,即使丈夫還是執迷不悟,你不也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嗎?”
“我知道了!”告別的時候,惠淑不再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