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國強這些先開口了,這個自家三兒是說過,於宗義兩口子也是說過的:“因為咱鄉下風氣兒好,因為咱鄉下空氣好。”
嚴國盛也認同地點點頭。
嚴元照搖頭:“不對,不對哦。”
四人這下懵了,互視一眼:不對?
“他們來咱鄉下,其實並不單單是因為咱鄉下空氣好。”嚴元照解惑:“你們想啊,他們在烏煙瘴氣的城裏住了這麼多年,吃的住的……沒看報紙麼?有幾樣是安全的啊?”
這下四人點頭了,早些日子還聽說奶粉喝死了孩子,大米吃出了滑石粉,火腿腸吃出報紙……等等,他們都驚出一身冷汗來。
“你們說,要是咱們每家每戶出租一兩畝地,當然不是把全部的地都租出去,讓他們親手種自己放心的糧食菜果,會不會有人來租啊?”嚴元照眉頭一揚,十分得意。
四人愣愣地點頭,心道:這是當然。
但是……
“五爺爺,咱,這樣不算犯法麼?”嚴國盛皺著眉頭問出了擔憂,嚴國昌這個“懂法”的第一次讚同了嚴國盛的說話。
嚴元照斜了嚴國盛一眼,一副‘你就是沒遠見’的表情,不緊不緩地道:“誰說要咱們自己去出租?咱就不能讓人問上門兒?再說了,咱也不缺那點兒地,更何況你們別把咱們的蔬菜大棚撩了,那可是咱們將來的大頭,咱嚴家灣以後的本錢兒之一啊。”
“啊……”四人腦子再次亮堂了,心底都有了一致的想法:果然人老成精啊!
金秋八月。
這個時候是嚴家灣,乃至所有農村最沒的季節。
山地為主的鄉下,自是以種麥子為主,八月,正是麥田一片金黃,預示著豐收的季節。
如今的嚴家灣,金黃與翠綠相間,美得更是如夢如幻,讓來到嚴家灣的遊客駐足一片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美得無法用簡單粗俗的華辭豔藻來形容,任何一個華麗的詞彙,都是對這一片天然而成的美景的褻^瀆。
這個時候。
嚴家灣的人開始忙碌起來。
周邊的鄉民也開始忙碌起來。
盼望了一年,勞作了一年的秋收農忙來了。
按理來說,秋收農忙時節,招呼遊客的時間就少了。
順應的,遊客也應該來的少了不是?
但是,今年的嚴家灣不同往年。
莊稼人忙著秋收,遊客們卻來觀摩秋收,感受那一份虔誠接受大然恩惠的喜悅。
而且,即便是秋收農忙開始了,招待遊客們的無論是外來還是本地的小商小販們,卻一點也沒因此耽擱。
外來的商販自然不用說,本地的商販大多是天蒙蒙亮就起來耕收,等到天邊泛白的時候,大多已經將麥子收了回來,在場壩鋪曬,家中的老人小孩兒也都動員起來,用竹筢子耙開麥秸稈,趁著冉冉升起的豔陽好晴天,將麥秸稈連著上麵麥穗兒曬幹,等到下午家裏大人收攤回來,再一同收起來,等到明天繼續。
照著好太陽,這樣曬個一天兩天,就可以脫穗兒了。
哪怕這樣下來人會十分疲憊,體力上也會吃不消,但是,有令人滿意的報酬的勞動人民,想著將來一天比一天好的自個家庭,哪還顧得上累不累什麼的?
再加上遊客們雖然本意是來遊賞田園風光,這除了看看好山好水,更樂意看到鄉民的勞作,更樂意看到鄉民們金秋的收獲。
感受大自然,自是包括了這天地間的恩賜。
有的遊客興起,幹脆也顧不得灼人的高高豔陽,幹脆學著地裏的莊稼人,褲腿一卷,袖子一撈,拿起農家多出的鐮刀,跟著下地,哼哧哼哧地做起了半桶水的偽農民,以此來享受喜悅的豐收,享受勞動帶來的身心的暢汗淋漓。
與此同時,嚴家灣的蔬菜大棚又出了幾大貨車的天然綠色無汙染的蔬菜。
來嚴家灣的遊客不少聽說了這嚴家灣蔬菜的“神奇效果”,自然也少不得插^上一腳——就近攔在貨商前麵,買了不少剛出棚,水靈靈的蔬菜。
直接從大棚出來的蔬菜,比市麵上便宜不少,而且,這可是產地直接拿貨,更能保證不會有偽劣商品出現。
因此,外麵地頭收麥忙,嚴家灣內也掀起一股買菜熱……好好一個村子,頓時間變成了菜市場。
這樣一來。
麥收開始不過兩三天,嚴國昌驚訝地看到——還真有遊客跑來詢問嚴家灣有沒有地出租,不一定要他們種莊稼的肥地,就算是自留地也成。
嚴國昌壓下震驚,佯裝不解:“你們城裏啥都有的賣,幹嘛還要來租地掏泥巴呢?”
那名遊客是對二十多歲的年輕夫婦,丈夫一聽嚴國昌的話,就笑了:“不是掏泥巴,大叔,這是體驗生活,體驗田園生活,享受自己動手的快樂。”
嚴國昌不懂城裏人的“體驗生活”,隻是覺得老爺子是神人,猜對了,更覺得城裏人是吃飽了撐的,居然好好地城裏生活不享受,跑來向下刨泥巴。
不過,心思亂轉歸亂轉,嚴國昌可沒亂了老爺子下達的“命令”,於是……沒有一擰,道:“這可不好辦,你們也知道,咱雖然刨自家的莊稼地,可上麵名門規定,咱不能私自出售租用莊稼地,這是違法的啊!”
年輕夫婦聞言,似也明白什麼,麵露失望。
眼見預熱差不多了,嚴國昌佯裝猶猶豫豫,支支吾吾:“這……這……說起來……嗯,也不是不可以……”
年輕夫婦見有戲,麵色一喜,特別是年輕的妻子,一急之下抓住了嚴國昌的手,連忙追問:“大叔,這樣可以嗎?”
嚴國昌老臉一紅,掙脫了女子的手,輕咳一聲:“這個,這個……你們要跟上麵遞申請,看看行不行,要是行得通,上麵下了文件,咱們才敢……嗯,才敢租一點兒地給你們。”
這對年輕夫婦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又想到什麼後,年輕的妻子看了看年輕的丈夫一眼,年輕的丈夫也微微點頭,算是嚴國昌的話完全正確。
小兩口想了想,遂地笑了,對嚴國昌道:“大叔,沒關係,這些流程我們懂。”
果然。
沒過一個禮拜,縣政府就來人了。
第二天,黃生群親自來了嚴家灣,找了嚴國昌,一同在嚴元照屋裏嘀嘀咕咕一通說。
臨了,黃生群被送出來時,許多人都看到嚴元照一年不樂意,黃生群一個勁兒地說著好話,仿佛有事要求著嚴元照一般。
灣裏人不知道什麼情況,也不敢妄自打聽,唯恐是上麵那些當官的又來找嚴家灣麻煩。
因此,黃生群在離開嚴家灣的時候,自然得了不少白眼兒。
這個情況鬧得黃生群左左右右,裏裏外外不是人,甚為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