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圍場驚(2 / 2)

一片肅殺之氣悄然騰升,慢慢凝結。

我自然更不知道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是確實害怕場子上那些脾氣暴烈的家夥,下意識地貼近了他,並抓緊了他的手。

“哪一個。”他問。語氣平靜,但是寒氣直入骨髓。

我看看呈王,呈王也看著我,似乎正饒有興趣地猜測著我敢不敢說。

“是哪一個!”他又問了一遍。

我緩緩抬起手,指了指正被繩子勒著的赤玉,它正昂揚著腦袋傲視著我,噴張著鼻孔,它還認得我,似乎還在抗議我剛才騎在它身上那麼久。它的脖頸上有一道鞭痕正滲著血,顯然是剛才被馴時所致。

它的桀驁不馴,它的堅韌不屈,它的暴烈剛強,以及它所受的所有恥辱,在我的手指抬向它的那一刻,宣告亡斃。

他放開我的手,逼近的腳步和劍身出鞘的寒涼厲響,激起赤玉眼中一道驚恐的光,它猛地側身倒退著,然而來不及了。

手起劍落,血水噴射了一丈高,直竄上蒼穹,擦著陽光劃出一道弧線,濺落在茵茵草地上,恍若新綻的殷紅的花。

馬首墜地,發出一聲悶響,那身子似還想奔逃,但不過是一陣痙攣,便倒下了。

空氣又是刹那的凝滯,隨之便是馬群的一片驚鳴,幾十匹馬百餘隻勁蹄四散奔逃開去,毫無方向地亂跌亂撞著。侍衛及馴馬者愣了片刻便紛紛去追,一時間塵埃四起,混沌了我的視線。

抖落這混亂,待一切又漸漸沉落,漸漸清晰,我看見了兩個男人之間如此可怕的對視,像是拉緊了的弦,上麵承載著整座江山,弦若響,天地便顛覆。

所有的人都驚了,似是揣度著風雨欲來的暗沉與寧靜般,滯望著這兩人之間的風起雲湧。帶著形色各異並且意蘊深刻的神情。

信爺終於趕到了,卻怔在一邊,長空冼更是無奈又緊張地望望這個,望望那個。慘劇已經發生,一切都已經定局,就看最後的收場了。

笑意又一次漫上呈王的嘴角,如同冷寂的湖麵輕漾起蜻蜓點水般的精妙:“利落。”

忽有中年婦人的聲音溫溫地響起:“碩兒,太魯莽了。”

“他許是又喝了酒了,讓姑母受驚了。”信王爺邊朝著他走,邊衝那婦人說,“我先帶他走,回頭讓這小子醒了酒再去給您賠不是。”

“既是這樣,就叫人快去取了醒酒藥去。”那婦人又道,可以看出是一臉關切的。

“要什麼醒酒藥,”信王爺一揮手,“一桶冷水便潑醒了!”說著已到了他跟前,卻拽不動,又環住他使力一搬,低聲喝道,“還不走!”這才好不容易扯動了,誰知他猛地甩開,將那還滴著血的利劍唰地插回劍鞘,自顧自地走了。倔強的背影抽離了眾人的視線。

婦人向著他望了望,然後對呈王猶疑著說:“碩兒不過是年輕氣盛……”

“姑母不必擔心,區區一匹馬絲毫無損於我們手足兄弟的情義。”呈王說著,眼睛卻看向我。

我心裏一驚,忽地感到有人抓住我的手:“走。”冼王爺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