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章 行大典(2)(1 / 3)

“王妃?”溟襄在一旁輕輕地叫著她,見她回過頭來看自己,才說道:“走吧。”

她隨著溟襄回到正殿,行進殿門前,看見裏麵正是暖意濃濃,榮珺笑靨如花,不知在和兩位長輩說著什麼。

“溟襄,”她駐足轉首道,“我在外麵透透氣,你若是嫌悶,就先進去吧。”

她忽然覺得自己跟這裏格格不入。

溟襄自然是會意,“那咱們就在外麵坐著,我去叫人搬了座椅出來。”

“不,別那麼動幹戈。”她忙擺手道,“那像什麼樣子,我就是在外麵待一會兒。”

她扶著宮門前的石檻朝著偏殿走,手順次拍著那上麵的一隻隻獸首。

“溟襄,你可有心事。”她忽然問道。

溟襄一時怔住,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輕輕笑道,“若是心裏存著事,你信不信,數兩回這石獅子,會得出不一樣的數兒來。”

溟襄聽罷也笑起來,半晌才道:“奴婢能有什麼心事,要說最常想的,便是父親的身子康健,畢竟他曾受過刑役之苦,傷了元氣。”

“刑役之苦是有多苦?”她問道。

溟襄忽想起來葉征杭,便知自己這是說錯了話,於是輕道:“再苦,隻要活著,總有個盼頭。”

薔薇在偏殿前的石階上坐下來,這裏安靜了不少,可以看見朝華宮的正殿門,以免那邊若是有什麼事情招呼,她都不知道。

“你父親當初是為何服刑?”她問道。

“這些奴婢也不大知,那時奴婢還小。朝中生變,隻記得父親日夜難寐。後來太子出了事,父親連同一應朝臣也都獲罪。”溟襄道。

“太子出什麼事。”她問。

溟襄不願犯語忌,隻是看著薔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薔薇頓時會意。

“轉眼已是初冬了,”她聽著遠處滔天的鼓樂聲,長長舒了口氣,“你說,這真能驅走邪魔?”

“必是能的。以後,總會慢慢好起來。”溟襄說道。

她望著長天之下被火光映的越發黑沉沉的夜色,不再說話。

……

儺壇之上,劍是木的,盾也是木的,一切都是這般盛大而虛無。可是,有殺氣暗藏其中。今晚,會有血光在這裏綻放,無論成敗,所謂的拚死一搏或可回天,隻是莫氏一黨的奢念。

對於他葉征杭,這個葉家的罪臣之後,今晚是他最後一次看見這火光,聽見這堅不可摧的鼓聲和神火。也是最後一次從這具厚重聖像的目孔中看見妹妹注視自己時那雙茫然的眸子,以及她最後轉身消逝於人群中的柔弱背影。這一幕,是印刻在他心裏,帶去陰司的最後念想。

莫涼狐麵色平靜地站在臣僚中,眼觀鼻,鼻觀心,不經意地用雙手正了正束發的帽冠,於是,儺壇下的兩列旌旗中,有一麵便翻轉了方向,絲毫不會引起旁人注意的一幕,卻直直地從聖像目孔中落入他的眼底。

這些旌旗,也是虛的,是儺儀大典中象征統領千萬陰兵,壯觀而虛幻的陣勢,去剿盡同樣強大而虛幻的魑魅魍魎,他忽然在聖像下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也曾統領千軍萬馬浴血疆場,也曾與長空碩刀戈廝殺,如今卻淪為階下囚,淪落到連死都是這般虛無。

他低下頭去,這莫涼狐果然掐算得精準無誤,長空碩正接近著火鼎,從奉常手中接過一盞注滿陳釀的玉盌,然後一步步上前,一步步靠近自己,葉征杭以手中的神器為這俗酒通靈。劍鋒沾酒,酒水擴散出穩穩的漣漪。在這即將迸發的血光之災麵前,劍拔弩張之下,竟然會出現這樣的寧靜平穩。

長空碩並未看他,將盌中通了靈的酒水慢慢灑在火鼎中,瞬時傳來刺啦啦的響聲。如同妖孽在低喘。

那目孔中的視線慢慢地下移,從長空碩沉凝的神色慢慢移向他的胸膛要害處。今晚,莫涼狐的奢念是否可實現,就在於這第一劍,這一劍要力爭強勢,最好,一劍斃命。

遙遠的來自天邊的呼聲,似乎成了來自記憶的疆場中最後的悲號。這鼓聲,究竟是為誰敲響的喪鍾。

薔薇,你若是厭倦了這裏,就回瑤國去吧。

他的手緊握木盾,指節猛地使力,一聲輕響,盾緣錯出一柄細劍,被火光映出一道犀利的光。

常年征戰的人,對這種利器有著來自天性的敏感。一直神色沉凝未曾抬眼注意過他的長空碩,竟在那一瞬間猛地閃身躲開從火鼎上橫掠而來的人影及劍光,繼而從身旁侍衛腰間抽出了長劍……

……

行儺大典混進了刺客!振聾發聵的傳報此起彼伏,洶湧遍布了整座宮城。

“將軍!”袁平連同幾個幕僚死死擋住魏呼延,“不能去啊將軍!此去平白給自家招致禍害,再無益處!”

“你我擔有大典之日徼巡宮中之任,不去,更難脫其咎!”魏呼延道。

“若是如此,我且問將軍,可否狠下心來當場斬殺葉征杭。”袁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