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月把胸前的摩羅石摘下來,套在翠翠脖子上,雙手結出一道符印,摩羅石的幽幽綠光緩緩擴散,最後在翠翠和女兒四周形成一方渾圓的氣盾。
原來海底的世界是如此晶瑩剔透。碧落海的浪花溫柔的撫摸著漾月,入海的漾月,仿若一條蛟龍,摩羅石的氣盾像一個碩大的氣泡屏蔽了海水,翠翠抱著孩子漂在漾月的身後。
然而漾月還是高看了自己,低估了鮫人們對海皇的敬愛以及對他後人的憎恨,這種對背叛的恨,從上古時期一直延續到漾月的女兒身上。漾月的父親在瞬間這一刻從一個健壯的中年人變成一個幹癟的老人。等待漾月的是麵前一把閃著寒光的湘染劍以及父親枯萎顫抖的雙手,他默默接過湘染劍,湘染劍是曆任族王的信物,若沒有自己意外的成婚生女,幾年後,或許會輪到自己佩戴著它坐在父親的位置上,然而今天,自己卻要拖著它身一步步走向翠翠,十幾步的距離,走盡了漾月短暫的一生。漾月最後親吻翠翠的臉頰,在她耳邊說道:“給我們的女兒取個名字吧。”
翠翠看了看懷中依舊安睡的女兒,歪著頭想了片刻:“我喜歡舞這個字。”
漾月寵溺的輕點女兒的鼻尖:“叫傾舞吧,傾倒眾生的傾,夜舞翩翩的舞,你說可好?”
翠翠滿意的笑:“好,就知道你起的名字一定會好,我很中意。”說罷親了親女兒的臉頰,一滴淚悄無聲息的順著翠翠的眼,滑落進女兒的頸窩。
漾月抬手幫翠翠理了理頭發,落手的瞬間,悄無聲息的解下翠翠脖子上的摩羅石,迅速套在了女兒的脖頸上,然後暗自結了一個符印,抬眼時,眼底已是一片晴朗,他笑著回答翠翠的話:“名字是我們共同取的,你取了一個字,我取了一個字,你怎麼把功勞全算在我的頭上了。”
翠翠沒有再回話,看著丈夫,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她頓了一下,翠翠的身體明顯歪了歪,她低頭看了一下,卻毫不在意的一直在笑,笑到目光終於黯淡,那笑漸漸的凝結在臉上,最後身子一歪倒了下去,胸口上插著那把定海劍。漾月沒沒有再看翠翠,他緩緩蹲下,抱起翠翠懷中的女兒,綠色的氣盾裏,女兒依然酣睡,他把女兒送到人群中仍目瞪口呆的好友碎月手裏:“她叫傾舞,跟隨翠翠一起姓葉。永遠不要讓她回到碧落海。”隨即用盡全身力氣向碎月後背發力,碎月與懷中的女嬰一同被振出視線以外。
漾月回到翠翠身邊,拔出翠翠胸膛中的定海劍。倒地的一刹那,漾月想起了第一眼見到翠翠時候被她形容叫做妄念的心動感覺,原來自己費盡力氣做的一切,終究是妄念。視線停在翠翠的臉上變得越來越模糊,終於被一團血色覆蓋,從漾月和翠翠身上溢出的兩團血霧,纏繞回旋,緩緩向海麵漂去,最後終於散在碧落海裏,與鮮紅的血與海水化為一色。
碎月緊緊抱著漾月的女兒,借著漾月的舍命一擊,眨眼間便把橫亙在麵前的武器甩在身後。漂在碧落的海麵,望著身後隱隱浮現的追兵,碎月咬咬牙,頂破摩羅石的氣盾,綠色的氣泡破裂的同時,碎月一個挺身,從海麵直直躍上九重天。身下一條銀白的魚尾劃出一道刺眼的白虹,魚尾擺動下,碧綠的海浪肆意飛濺。
第九重天上的月華宮內,碎月咬牙忍受著裂變撕裂的痛,天雷在耳邊轟轟炸開,碎月痛得眼前光芒四溢,掙紮痛苦間,銀白的魚尾漸漸裂開蛻變成了雙腿。雷聲結束,碎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抱起正在吸允手指的的小傾舞,從月華宮內躍下,一路向南。
摩羅石乃鮫人世代供奉的神物,從海皇時代開始,由曆任的族王世代相傳,漾月成年後傳到了他的手裏,最後為了保全女兒的性命,套在了女兒葉傾舞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