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青樓兩個字猛然竄進了葉傾舞的腦子,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在心裏狠狠的苦笑,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竟然躲進了一個風月無邊的之地,她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愣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鶯啼見狀忙打圓場:“快別聽她胡扯,葉姑娘莫怕,聽君姐姐說你是來後院做活的。可不知姑娘是做什麼活的?”傾舞覺得哭笑不得,鶯啼這話根本就是畫妍的問題換了種問法而已。
君佛柳一把拉起傾舞的手,搶過在鶯啼的話接過來:“鶯啼,把畫妍的嘴給我堵上,今兒晚上不許她吃飯。”說罷拉著傾舞邊走邊說“甭理會這些丫頭們胡扯,先別忙著想做活的事,先隨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吧。”
恍惚間,傾舞被君拂柳半推半就的,繞過假山,進了一間廂房。
推開房門,傾舞抬眼望去,這是一間簡單至極的臥房,幹爽整潔,卻沒有這個季節慣有的黴味,撲鼻而來是淡淡的檀香。房間不算大,家具也不算新,卻桌椅床櫃一應俱全,也收拾得纖塵不染。
回身掩了房門,君拂柳搶先一屁股在床上坐下,看著麵前局促不安、麵色發白的傾舞,禁不住嚶嚀一聲輕笑,開口對傾舞說到:“妹妹可是被剛才那些丫頭們嚇著了,莫怕莫怕,她們平時讓我給慣壞了。你看我像吃人不吐骨頭的母老虎嗎?我這倚夢聽風雖說是青樓沒錯,可也絕不是逼良為娼的人間煉獄。這的姑娘們個個自願留在我這裏,我可是趕都趕不走呢!我君拂柳一生閱人無數,第一眼便知妹妹沒有入風塵之姿,我收你進來呢,也是因我對你一見投緣,妹妹的青澀模樣像極了當年的我。”說罷竟然抬頭掐了掐傾舞的臉蛋。
葉傾舞一個機靈,後退了幾步,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君拂柳噗嗤一笑,抬手理了理鬢角,頓時媚態百生:“不過話說回來,我不管你是怎麼闖進來,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北上尋親,這裏畢竟是風月場所,我認的是銀錢,不是人。雖我一時心軟收你進來,但妹妹你能否在這裏把握住自己,我可不敢保證。”
言下之意,若君拂柳說話算話,自己應該暫時不會被推進火坑了。為了讓自己更加心安,也為了確認君拂柳的這番話沒自己沒有會錯意,傾舞小心翼翼的說了句:“看姐姐的樣子,不像是隻認錢的人。”
君拂柳聽到這裏斂去臉上妖嬈的媚態,吞了吞口水,打開了話匣子:“這倚夢聽風是我的命根子,姐姐我命苦,年輕的時候沒能遇見個良人,也隻能寄望老了能有份錢養老,將來總要給自己留點過河錢。更何況生逢亂世,連錢都不見得能保命,更何況其它的。”
傾舞覺得奇怪:“以姐姐的風姿,怎會無人追求,拜倒在姐姐裙下的人,沒有一城,也有一池了,怕是姐姐眼光太高了,凡夫俗子不能入了姐姐的眼吧。”
君拂柳苦笑道:“傻妹妹,這男人的真心,就像天上的流星,一轉即過,若你幸運得在那一瞬間看見他了,而正好他也看見你了,你們兩個還得有緣分相守到老,這才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外表的皮相再好又怎樣,芳華刹那,女人的容顏越美麗,歲月對她就越殘酷,我十四歲便入了風月,二十年來沒學會別的本事,獨獨學會了穿透人眼看見人心的本領,從男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喜歡你的皮相,還是喜歡你的人。而我命苦,紅顏已老,枕邊人卻未尋到,隻能把自己托付給這些白花花的銀錢。”
“……”傾舞語塞,不知應怎樣回應。透過厚厚的脂粉,她仿佛看見了君拂柳那顆看透風月,參透情愛的心。這個年輕時風華絕代,中年時風情萬種的女人,窮極一生都在尋找真心愛自己的男子,她渴望遇見一個能夠忽略她的美麗,正視她內心的男人,然而她一等再等,從豆蔻的二八年華等到風情萬千的現在,從情竇懵懂等到心灰意冷,等到歲月變成臉上的風霜,等到而最後卻隻能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冰冷的銀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