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貝
近日,我的老同學王承禮翻出幾張我們年輕時一起拍的照片,讓我過去看看。一看,原來是趙複來、孫蘭義、王承禮和我的合影,那是1967年在獨山子泥火山上鑽井隊照的。他們三個剛進廠,我也不過剛工作兩個年頭,還真有一點“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情懷。屈指一算,過去45年了。真是光陰冉茬,日月如梭,兒時的光景晃如昨天。轉眼已經老暮,同學聚會,酒至半酣,都是古稀之人,老小孩互相打趣,你“棺材瓤子”,他“老石碑”。對大千世界、曆史時光來說,我們隻不過是群匆匆過客。如今兒孫繞膝,夕陽黃昏,總想對後人說點什麼,於是便有了這篇“我們的青春”。
進疆
西行的火車風馳電掣,隧道進進出出,車窗忽明忽暗,村鎮、田野、山川、河流,像一幅幅濃抹油畫向後逝去。別了,故鄉!別了,學校!他們都給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
我懷念我的故鄉胙城,因為那裏有金色的陽光、金色的沙崗、金色的甲蟲,還有那一串串嫩黃清香的楊樹枝條以及我金色的童年。
在胙城小學讀書時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我父親是這所小學的教師。有一年暑假,父親從縣城買來了一大馬車的圖書,暫時堆放在我們家裏。父親還給我帶來一本新華字典,讓我有不懂的字就自己去查字典。他本來隻懂舊的拚音,為了教我,就自學新拚音並教會了我。他還不懂手寫體,全教印刷體,G的小寫就是一個歪葫蘆樣的g。每打開一本書,就是打開了一扇窗。那一個暑假,是我這一生讀書最多的日子。大部頭蘇譯本的《十萬個為什麼》《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卓婭與舒拉的故事》;國版的《呂梁英雄傳》《新兒女英雄傳》《把一切獻給黨》;小人書《白毛女》《雞毛信》《鋼鐵戰士》等等。這些書增加了我的知識,開闊了我的視野,堅定了我的信念,對我的一生起著不可估量的影響。
1957年,我考入中學,那時正處於整風反右的年代。我家庭出身不好,就背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雖然領導也講出身不能選擇,走的道路可以自己決定,但出身就是政治,這個符號你永遠也改變不了。初中三年,我連入團申請書都沒遞交。政治上發展不了,那就在學習上發展吧,所以我在學習上十分刻苦。初中三年,除學校組織活動之外,我沒有獨自看過一場電影。畢業考試,我以五門課499分的成績在四個平行班名列前茅。
1961年暑假的時候,我二舅從新疆回家探親,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上新疆,那時我17歲,正是好男兒誌在四方的時候,一句話,願意!這就坐上了西行的列車,向著我的理想之地——新疆而來。
火車喘著粗氣,終於在鹽湖車站停了下來。那時火車隻通到鹽湖,後邊的行程全都是汽車了。第一天從鹽湖到烏魯木齊,第二天到獨山子,第三天到克拉瑪依,第四天先到白堿灘吃午飯,下午才到達了目的地烏爾禾,那時二舅他們的3259鑽井隊就在烏爾禾。
二舅告訴我,克拉瑪依還沒有高中,你就先玩一段時間吧。這一玩就是兩個月,每天就是和我的表弟們撿麥子、打梭梭柴。二舅曾給我找過好幾個工作,一是書店,二是糧店,三是到蒙古公社當拖拉機手。我都堅決反對,理由之一是鑽井隊流動性大,二舅在白堿灘、車排子、五彩灣和烏爾禾之間來回跑,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不合適;之二是初中畢業時我二爺也曾留我在家鄉煤礦工作,在井下做安全員或者在井上做開升降機的司機,可我還是選擇了繼續上學。我的理想是像我二舅那樣當一名石油工人,如果我當不了石油工人就要繼續上學。二舅也沒勉強我,說那就再等等吧。機會終於來了,獨山子石油學校招生,我報考並被錄取,就這樣我於1961年9月來到了獨山子,又開始了4年的學校生活。
老師諄諄教導我們說,你們都是將來的工程技術人員,要學好紮實的本領,才能更好地投身於祖國的四化建設。功底不紮實,圖紙上一個小小的失誤,一個小數點標錯,就可能給國家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從那時我就開始偏科了,外語、機械製圖和數學就學得很紮實,畢業時全是滿分,其他課程,也就是僅僅混個不補考為原則了。
當一名石油工人,如果身體不好,一切都是空的。所以在校的4年,我除了學習,就是進行各種訓練:在雪地上連踢兩場足球、打籃球、有時在月光下還要蹦躂一陣、每天至少9公裏長跑、在雪地上打羽毛球,要打得渾身冒汗方才罷休。